肅地問道。
“不知道,但日本人很怕他們。跟著他們死,也比在這兒受氣強。”
顧維均無話可說,只覺得心情沉重。在以後的日子裡,只要遇到機會,他就會向代表團各國代表揭露刺刀上架起的“滿洲國”。身為外交官員,他雖然主張以外交方式解決東北問題,但旅館那位青年的話,又時常讓他產生出一絲困惑和疑問。
6月5日,國聯調查團一行結束了東北之行,返回北平。他們走了,但黑土地上的槍聲並未平息。1932年春夏,東北抗日義勇軍迎來了它的高潮。
東北大地山高林密,地廣人稀,多年來一直以匪患聞名全國。
到處鬧“鬍子”,不僅僅是地方窮,那一眼望不到頭的崇山峻嶺、大片的沼澤地和草甸地,都是“鬍子”繁衍的好地方。“鬍子”鬧得兇,舍家棄業投奔山林也成了不少人沒活路時的自然選擇。
但日本人的到來,遠甚於以往的任何一次災荒。當亡國奴、受小鬼子欺侮,粗獷、豪放的東北漢子咽不下這口氣。馬占山江橋屢挫敵寇,一戰成名,不但令東北父老覺得振奮,更引得各地的東北軍舊部、地方民團、農民自衛軍、舊時警察甚至山林裡的“鬍子”,也紛紛拉起隊伍,四面向日本人出擊。一些一度受日軍聲威震攝而降日的偽軍又開始大批大批地反正,重將槍口對準了日本人。僅有2萬多人馬的關東軍終於陷入四面受攻而應接不暇的窘境。
4月21日,原東北軍東邊鎮守使於芷山旅第3團團長唐聚五在遼寧桓城率全團官兵起義,成立了遼寧民眾自衛軍總司令部,唐本人被推舉為總司令。當天,唐部舉行誓師大會,通電討日,參加者迅速增至萬餘人。唐聚五的民眾自衛軍在日後的戰爭中多次予日軍以重創。
5月3日,東北通化大刀隊與日軍激戰方正臺子,用大刀砍死日軍40多人。
5月23日,馬占山部與日軍在呼蘭城郊展開激戰。有勇有謀的馬占山再次大敗日軍,並一口氣追出上百里,直到松花江北岸傅家甸才收馬回營。
與此同時,丁超、李杜的吉林省自衛軍、蘇炳文部的東北民眾救國軍、馮佔海部受後援會領導的第6軍團、王德林部的國民救國軍和王顯聲、熊飛指揮的警察大隊在遼吉黑三省大力發展組織,擴充抗日實力。
投身抗日隊伍,在當時的白山黑水間似乎已形成了一股不可逆轉的風潮,就連“九·一八”事變前正在拉桿(組織匪幫)或關在大牢裡的鬍匪頭們,也都為東北父老的這股抗日熱情感化,拉起隊伍下了山,投入了抗日義勇軍的陣營。其中,掌舵的大多是聲震關內外的積年慣匪,如吉黑兩省的宮長海(宮傻子)、姚秉乾(雙山)、李忠義(海青)、張希武(天照應)、馬鳴春(一隻雞)、劉萬奎(劉快腿),遼寧的項青山、張海天(老北風)、小白龍等。
東北的匪盜從沒有像今天這樣整齊地下山,投身到同一支隊伍裡,就是地方當局多少次優祿招降也難見這種局面。
這股土匪也算是良心未泯,終於在國家、民族和自己的家園遭難時,像一個堂堂正正的中國人一樣盡了一份自己的力。
東北各地的抗日烽火越燒越旺,攪得關東軍應接不暇。司令官本莊繁中將手忙腳亂,屢向東京軍部告急,請求援兵。
東京被震動了。6月3日,陸軍省向外界公佈:從“九·一八”事變以來,日軍在東北戰場死傷計4163人,約合關東軍發動事變時總兵力的一半。實際上,陸軍省不但與海軍省失和,與內閣也並非完全一氣,報戰果總是誇大其辭,報損失總是七折八扣,這在當時的東京已是盡人皆知的事實。但即便以這個數字與“九·一八”時瀋陽僅死2人、傷10餘人的傷亡代價比較,東北抗日義勇軍給日本關東軍造成的損失已是太大太大了。
1932年夏,本莊繁率關東軍全力征剿東北各地抗日義勇軍時,義勇軍抗日力量的發展達到了頂峰。當時30萬之眾的抗日義勇軍,足跡遍及白山黑水的各個角落。本莊繁為招降各路義勇軍,準備了數百份“滿洲國”高官的委任狀。但令他意外的是,每次的招降活動都會迎來一通臭罵和一場攻擊。渙散的舊軍官們好像搖身一變,都成了堅定的抗日分子。他想不通究竟是什麼力量使他們變得如此快、變得如此大。
8月8日,東京大令傳到東北。日本陸軍鐵腕人物武藤信義大將奉調關東軍司令,同時兼任關東地方長官、駐滿全權大使,集三權於一身,本莊繁奉旨回國。
武藤大將果然顯示了鐵腕人物的強硬,他又為關東軍帶來2個新銳師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