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只能把老家這些沾親帶故的人安頓在家裡,好吃好喝地招待幾天,領到天安門廣場照張相,故宮門外轉一圈;進去是不可能的,門票好幾十一張呢,況且一進去就得大半天功夫,黃小毛既搭不起錢,也搭不起時間。頂多了到中山公園裡轉一轉,然後給老家來人買上一張車票,送走了。
長此以往,黃小毛的愛人小於就很有意見,稱小黃老家來人為難民,有時把持不住自己,免不了摔摔打打的。黃小毛臉上就有些掛不住。小於就是北京本地人,讀書讀的是中專,涵養上就差一些,弄得老家來人,臉上也紅一陣白一陣的。本想還要多住上幾天,最後掙扎一下,看看黃小毛能不能在偌大的北京給找一份活幹,讓自己也嚐嚐做北京人的滋味。滋味倒是嚐到了,竟是另一番樣子。在黃小毛送這些鄉人去車站的路上,鄉人們嘆氣了,不知是為自己還是為黃小毛。黃小毛覺得挺對不住鄉人的,一激動就買了張站臺票,把鄉人送上了火車,火車開動一剎那,黃小毛揮動著雙手說:招待得不周,歡迎下次再來。鄉人就說:啥時候回老家,我請你喝酒。這麼一說黃小毛臉就紅了。鄉人來家這麼長時間,還沒請人家喝一次酒。
黃小毛就兩頭愧疚,在愛人小於和鄉人中間,他覺得裡外不是人。於是就盼著自己當處長,副司長什麼的,到那時,也許就能為鄉人和家裡做些什麼了。於是,他把寶都壓到了老周身上,他早就看出來了,同鄉老周的話比楊司長的話還管用。也就是說,楊司長很買老周的面子。
有一次,黃小毛和老周打完麻將,那天黃小毛贏了二百多,於是就請老周去喝酒。一夜沒睡覺,酒還沒喝多少,老周就上頭了,然後就暈暈糊糊地說:楊司長在你們眼裡是司長,在我眼裡她不就是個女人嘛,她要不是女人,能有今天……話說到這,老周知道自己說走嘴了,便不往下說了,紅頭漲臉地喝酒。黃小毛多少也聽出了老周那層意思,便應聲說:那是,那是。那是什麼,全都在不言中了。從此,他堅信,楊司長是有把柄攥在老周手中的,交下老周這個朋友,就算把楊司長擺平了。
老周沒什麼愛好,一到週末約上幾個人打上幾圈麻將,有時老周就把麻將桌開在自己家裡,反正司局級的房子,很寬敞,有時到了吃飯時間,楊司長還要親自下廚為他們做飯。每次打麻將的人,差不多都是固定的,老周單位的兩個人,都是仕途上混得不如意的,當著處長或副處長,沒有升上去的意思了,每到週末便都積極地打麻將。另外一個人就是黃小毛。剛開始老周喊黃小毛打麻將,黃小毛感到受寵若驚,後來他才發現,自己是在給老周等人當牌架子。黃小毛每次玩,差不多都要輸上幾十,有時上百。剛開始他是不好意思贏,後來每次贏了點錢,散場的時候,都要被老周喊去喝酒。結果每次都是黃小毛結賬。一來二去的,黃小毛才發現,為交老周這個朋友,他是在變相投資。投點資也沒什麼,反正曙光就在前頭,有些人想投資,還拎著豬頭找不到廟門呢。
剛開始,愛人小於也有意見。一是孩子小,一到週末本想喘口氣,黃小毛就去打麻將了,每次不僅沒有進項,反而還要失去一些。小於有意見很正常。後來黃小毛就給小於做思想工作,講這是一種變相投資,等以後整出頭來了,別人就開始往他身上投資了。反過去講正過來講,頭髮很長的小於終於聽明白了,為了將來,她把不滿埋在了心裡。
這天週末,小於把孩子從幼兒園接回來,發現孩子發燒。給孩子吃了些藥,孩子就睡下了。黃小毛吃完飯,本想坐下來看會兒電視,這時電話就響了,他接電話前,想到這個電話說不準是老周打來的,結果真的是老周打來的。
老周在電話裡依舊急火火地說:小黃,快來,就差你了。
黃小毛這兩天心情不好,楊司長都這樣了,他覺得這幾年投資的努力白費了,在這之前,他下決心,再也不和老周他們玩什麼麻將了,就此收山吧。沒想到就在這時,老周叫魂的電話就打來了。黃小毛本想解釋一下,找個孩子生病的理由把老週迴掉算了。還沒等他說話,老周在那面不容置疑地說:快來呀,別磨蹭。說完就把電話結束通話了。
黃小毛拿著電話,心想:你牛×什麼呀,你老婆都不被人待見了。可黃小毛一放下電話,還是習慣地去穿外衣,摸摸兜裡帶的錢夠不夠。這時小於翻著眼睛衝他說:還去投資呀,你傻不傻呀,楊司長啥都不是了,還有這個必要麼?
黃小毛想:這是最後一次了。
想完還是關門下樓了,黃小毛又想,這是慣性,想改變自己這種慣性真的很難。
黃小毛來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