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卻沒有磨損或變鈍,是因為當初它曾以強大魔法鍛鑄。這劍的歷史言明,除了生死交關的情況,它不曾出鞘——也一直出不了鞘。它不會順服於血腥、復仇、或貪念的目的,也不會順服於為掠奪而起的戰役。亞刃這個通名,就是從他們家族的這個至寶而來,小時候,大家叫他「亞刃迪」,是「小寶劍」的意思。
他自己還不曾使用這把劍,他父親不曾使用,他祖父也不曾使用,因為英拉德島安享太平已久。
但此刻置身巫師之島這個奇特城鎮的街道,他碰觸劍柄,感覺也奇特。摸起來,只覺劍柄怪彆扭的,而且冰冷。這把劍沉甸甸的重量拖負著他,妨礙他行走,也使本來的神奇感冷卻了些。
他返回碼頭,把胸針交給船長代轉母親,並向他道別、祝航行平安。轉身離開時,他拉拉斗篷蓋住劍鞘,劍鞘承裝的,是那把年代悠久但不輕易順服,而今傳承給他的致命武器。這時,他不再覺得神氣活現,也不趕時間了。「我在做什麼?」他爬上狹窄街道時對自己說。窄道通往城鎮上方那座巨大城堡似的宏軒館。「我怎麼沒打算回家?為什麼我要與一個我不瞭解的人,去尋找某種我根本不知道的東西?」
他沒有答案可以回答自己的問題。
第三章 霍特鎮 Hort Town
在天明前的黑暗中,亞刃穿上為他預備的衣物,是全套水手裝,相當舊,但乾淨。他一穿妥,便快步行經宏軒館闃靜的廳堂,走到龍角與整顆龍牙雕成的東門。守門師傅略帶微笑讓他出門,並指示路徑。他先走全鎮最高的一條街,再轉入一條小徑。小徑在港灣海岸的南邊,與綏爾港的碼頭平行,可通往學院下方那幾座船庫。他勉強認出該走的路。樹木、屋頂、山丘等,都還是黑暗中的龐大黑團。漆黑的空間完全寂靜,而且很冷。萬物寂然不動,瑟縮朦朧。只有東邊仍然晦暗的大海,可以見到一條淡淡的清楚線條,那是海平線,輕拍著尚未露臉的太陽。
他來到船庫臺階處,那兒沒人,也沒有任何動靜。身上那套寬大的水手服和羊毛軟便帽相當保暖,但他仍然佇立石階,在一片漆黑中等待,全身發抖。
那幾座船庫隱約浮在黑水之上。突然由其中冒出一個空沉沉的聲響,是隆隆的敲撞聲,重複二次。亞刃感到毛髮直豎。一條長影子溜了出來,靜靜浮在海水之上——原來是一條船,輕輕滑向碼頭。亞刃跑下階梯,上了碼頭,躍進那條船。
「握好舵柄,」船首一個陰暗柔軟的身影,是大法師,他說:「穩住船身,我要升帆了。」
他們這時已經出了碼頭,船帆由船桅展開,宛如白翼,迎向漸強的曙光。「西風讓我們省得划船出海灣,一定是風鑰師傅送給我們的出航禮。孩子,看看這條船,她行進得多輕鬆!嗯,西風外加晴朗破曉,真是風和景明的春季『平衡日』。」
「這條船是『瞻遠』嗎?」亞刃聽過一些歌謠和傳說提起大法師的船。
「噯。」另一人一邊回答,一邊忙著拉繩子。風力變強時,這條船猛衝了一下並轉向。亞刃咬緊牙,努力讓船平穩下來。
「大師,她行進是很輕鬆,但有點任性。」
大法師笑起來。「讓她隨性去吧,她也很有智慧呢。」說完,停了一下,跪在船梁之上,面向亞刃。「亞刃,聽好,現在起,我不是什麼大師,你也不是王子。我是商人,名叫侯鷹,你是我侄子,名叫亞刃,跟在我身邊學習海事。我們是英拉德島來的。什麼城鎮呢?最好是大城鎮,免得湊巧碰到同鎮的人。」
「南部海岸的特密耳鎮如何?他們跟每個陲區都有生意往來。」
大法師點頭。
「不過,」亞刃謹慎道:「您說話不太有英拉德口首。」
「我知道,我說話有弓忒島口音。」他同伴說著笑起來,同時舉目觀望漸亮的東方:「但必要時,我猜我有辦法模仿你。就這麼講定了:我們從特密耳來,這條船叫『海豚』,我不是大師,也不是法師,也不叫雀鷹,那——我叫什麼名字呢?」
「侯鷹,大師。」
亞刃咬了咬嘴唇。
「侄子,多多練習。」大法師說:「練習就會。你以前除了是王子,不曾扮演別的角色。而我,倒是以很多樣態出現過,最少扮演的角色——可能也是最微不足道的,就是擔任大法師……我們要往南去找艾摩石,就是大家用來刻成護身符的藍礦石。我知道英拉德人很看重那種礦石,都把它當護身符,用來避免著涼、扭傷、落枕,還有失言。」
亞刃笑了起來。過一會兒,他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