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覺淺去世後,她故意不拿剪刀剪紙,為了讓溫知宴不睹物思情。 有一年過年,瓊姨剪了很多的福字,兩兄弟把玉宇會館的門窗都貼遍了,笑得很開心。 那樣的快樂,溫知宴從十六歲之後,再也無法擁有。 溫家就是從溫覺淺不幸罹難的那一年從北城的官場淡出,遷徙來璃城。 之後,瓊姨識趣的再也不剪紙。 那會勾起溫知宴心裡一個從未結痂的深深傷痕。 今夜,瓊姨心血來潮,戴上老花眼鏡,瘦枯的手上卡著的剪刀晃動緩慢的開始剪一疊紅色的紙。 夜深了,她怕打擾別人,只挑了一盞昏黃的金絲罩檯燈,自己坐在燈下剪紅紙。 “瓊姨,剪什麼呢?時間晚了,快去睡覺。”溫知宴體貼的幫老婦把廳裡的吊燈跟照明燈都開啟。 周遭瞬間變得明亮。 “把這疊紙剪完就去。你快把燈關掉,打擾別人休息。玉宇的人都老了,睡得老早了,跟你們年輕人可比不了。”瓊姨是璃城本地人,說話帶著本地口音,她學剪紙的手藝是從年畫文化裡習得的。 “阿宴看完老先生跟老太太了?”瓊姨問。 “嗯。他們都睡下了,知道他們身體都安好,我就放心了。”溫知宴很有孝心的提起今夜驅車來玉宇會館的目的。 他很孝順,溫覺淺走了之後,他知道他們溫家就只能依靠他,所以他收斂了自己的恣意狂肆,做一個聽話懂事的高門繼承人。 “前段時間你在國外那般不像話,天天被新聞亂寫。老先生跟老太太都擔心著呢,看你父母跟你鬧得那麼僵,他們擔心你出事。”瓊姨放下剪刀,把剪出形狀的一個摺疊紙片遞給溫知宴。 ”開啟看看。”她溫聲招呼溫知宴,起身去關燈,還是隻留布沙發邊金絲罩檯燈。 溫知宴接過老婦給的疊紙,用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的剝開,疊紙慢慢有了形狀,是一個精巧的囍字。 栩栩如生的散發著紅彤彤的喜氣,瓊姨知道自家公子爺要好事將近了,所以為他剪囍字。 “跟家裡鬧得那麼僵,值得嗎?”瓊姨問家中這個闊少繼承人。 以後這麼大的家業,不論在北城還是在璃城,溫家就靠他了。 長子溫覺淺不在了,這些年次子溫知宴算是懂事大氣的承受了溫家的期望,即使沒去從政,也做出了赫然的成就,讓北城那些當官的都追著想巴結他,卻唯獨在娶妻這件事上強硬的忤逆了溫雋臨跟徐德芝。 瓊姨知道溫宜是心疼他,也瞭解他,清楚他一定不會跟家裡服軟,才用一種出其不意的方式幫了他。 現在他跟黎爾公開了夫妻關係,溫雋臨跟徐德芝暫時拿溫知宴沒辦法,只能吃了啞巴虧的默默承認黎爾這個兒媳。 他們著了溫宜的道,以為溫宜是站在他們這邊的,但實際上,溫宜心裡永遠是向著溫知宴的。 自溫覺淺去世後,懂禮數,知分寸的溫知宴從來沒有惹得他們這麼生氣過。 全是為了這個出身不好的黎爾。 這樣的姑娘嫁高門,肯定會困難重重。所以瓊姨問溫知宴值得嗎。 “值得把老先生都驚動了?”溫釗昀從來不管家事,這一次,也被鄧慧蓉拉著出面說話了。 “值得。”溫知宴回答,晃了晃手裡那個囍字,說,“等爾爾正式大婚出嫁的時候,瓊姨要多幫我剪幾個囍字,我好拿來貼在婚房裡。爾爾見了一定會高興。” “爾爾長爾爾短的,真是寵上天了。”瓊姨取笑自家公子爺,從未見過他如此沉淪的想得到一個人。 從小到大主動倒追他的姑娘少了嗎,拉去北城的萬里長城排隊,起碼能排滿一匹連綿起伏的山巒。 他偏偏就是喜歡了這個爾爾。 “到底哪裡好?”瓊姨見過黎爾幾次。 的確是很漂亮的南方姑娘,身段婀娜,說話甜嗓,一張櫻桃唇很愛笑,眼睛裡滿蘊靈氣跟野性,脾氣一看就嬌得很,在外面故作逞強與懂事,私底下絕對是可愛耍小性子的人。 瓊姨一見她這個人,就猜出溫知宴跟她結婚,溫知宴肯定每天都要使盡渾身解數哄她,這個婚才能甜甜蜜蜜。 顧沐穎這種巴巴的追著他的財閥千金,他連個正眼都不賞,倒上趕著寵哄一個出身卑微的普通女孩。 “哪裡都好。”溫知宴笑說,“瓊姨見過了?” “見過了。”瓊姨回答,“在你在美國專門跟溫大爺他們鬧的時候,溫家上上下下為你吵翻了天,宜小姐為了這些事從國外回來好幾次,老先生跟老太太派老陳接了一次來,上次她來的時候我回老家去了,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