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知宴猜大概是她的少女心上來了,任她去拿。 結果不曾想到,她高興的奔去,卻頹喪的回來,雙手空空,整個人悵然若失。 “襪子呢?特別漂亮特別保暖的襪子?”溫知宴啟動車子引擎,揚聲問黎爾。 “沒找到。”黎爾回答。 “是沒找,還是沒找到?”溫知宴把語調放緩了問。 “沒找。”黎爾低頭,難受得無以為繼。 溫知宴大概猜到了她難受的原因,黎正勤跟倪涓雅的情況,溫知宴早有聽聞。黎爾再次上樓去絕對是看見了他們爭吵。 這是為什麼當初在醫院裡碰見她被家裡逼著找人結婚的時候,溫知宴一定要著急的來到黎爾身邊的原因。 不再追問黎爾為什麼眼睛紅了,溫知宴將車開出去,行駛在路燈點亮的街道。 他告訴她:“你想要什麼樣的襪子,我馬上給你找來。” 他一點都不帶玩笑口吻,神色認真。 “爾爾想要什麼,溫知宴都會給。”下一句,他甚至這樣對黎爾許諾。 纏綿體溫 男人低啞帶磁的嗓音迴盪在賓利添越的密閉車廂裡, 像微風吹過黎爾在難受波動的心湖,又似一個最縱容的懷抱,可以包容她所有的任性情緒。 黎爾原本不想把毛線襪的事情弄得這麼誇張, 區區幾雙襪子。 可是,她鼻子一酸, 居然真的哭了。 哽咽了一下喉頭, “這麼晚,商店都關門了。”黎爾泣聲,用手背抹了一把眼裡快要滴落的滾燙眼淚。 其實問題根本不是出在襪子, 而是出在她的家庭。 她不打算告訴溫知宴適才她疊返回去,遇見了什麼。 遇見的是, 原來破處表面的虛偽完整, 其實她早就沒有家的殘忍事實。 “外婆家裡是不是還有她親手織的襪子, 我們現在過去拿。”溫知宴做下一個決定,立刻在手機上設定了導航,要立刻開車去林曉跟倪逸晉住的地址。 黎爾深深的覺得大晚上, 他們不用去這趟。記得財經記者程餘欣說過,溫知宴的每分鐘都值好幾位數的美金。 他根本沒必要陪黎爾在大晚上浪費時間去遙遠的地方找襪子。 “現在都十一點了,沒必要了, 外婆他們住在郊區那麼遠, 我們去一個來回, 再回西靈灣去, 肯定要凌晨一點去了,你不是明天一大早還要陪溫宜去應酬?” 找林曉給她織的襪子不過是她一時興起, 想起小時候過年節, 她穿林曉織的紅毛線襪子,又暖和又喜慶。 今年因為跟溫知宴去北城過年, 她沒有在除夕夜穿到,回來璃城的黎爾想完成一個小習慣。 她這樣出身的姑娘,過年的時候就是這樣靠不起眼的東西給自己找暖和跟喜慶。 可是,人過得暖不暖和,喜不喜慶,怎麼能是穿一雙毛線襪子就決定的。 黎爾今晚非要穿上這雙襪子,其實並沒有任何意義。 如果她不是這麼想要玩玩年少情懷,她也不會撞見自己那對貌合神離的父母早就在偷偷商量,要分開過生日子。 他們這麼多年的相看兩厭棄,只是為了黎爾有個好歸宿。 現在黎爾嫁人了,他們都還在僵持著,暫時還是不要離這個婚。 他們太為難了,其實根本沒有必要,這讓黎爾一路妥協自己的原則照顧朱婧儀,顯得可笑又愚蠢。 這些年,拼命忍耐那麼多的憋屈,她只是想要有一個完整的家,事實是,這個家早就沒有了。 怕溫知宴發現她這樣的平民女此時懷揣的心境,為了這些雞毛蒜皮的狗血家事而失態,坐在副駕的黎爾很快就偏頭,假裝去看窗外的路燈。 其實她是在藏眼淚。 車窗外,雪還是那樣下著,碎渣子飄過昏黃的燈光,墜落到地上,積累起厚厚的白。 黎爾要自己快些釋然,她生命裡已經經受過很多次這樣的失望。 即使是親生父母,出於他們各自的無奈跟缺點,也會讓她失望,這就是成年人的生活不是嗎,她要自己接受了就好。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早就習慣獨自消化悲傷,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都自我消化。 只是,眼淚還是燻熱了眼眶,弄得她眼睛無比的發癢。 大概是因為過年吧,該閤家歡聚的時刻,猝不及防的發現黎正勤跟倪涓雅早就不愛他們的家了,然而還在熱烈深愛著這個家的她才會如此難受。 黎爾坐在越野車的副駕,扭頭背對溫知宴,努力的想要藏起她的眼淚。 她覺得,只要幾分鐘就好。 可是幾分鐘過去了,黎爾還是沒能藏住眼眶不斷的酸澀湧出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