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破了高唐州,害他滿門良賤。柴進撞著冤家對頭,高源要與高濂報仇,湊著奉旨的大題目,要他三千兩金子、一萬兩銀子,哪裡得來?這樣亂世,太祖皇帝的誓書,哪裡還講得起!拿到州里,三日一比,連家眷同監禁了。我到牢中去看他,再三致囑眾弟兄救取性命,故特到此。”李應道:“柴大官人義氣最重,徵方臘回來,雖不會面,書信長是往來。既然有難,豈可不救!煩眾兄弟莫辭勞苦,到滄州走一遭。”就點一千兵,同呼延灼、楊林、呼延鈺、戴宗、徐晟進發,囑託朱仝、樊瑞等道:“倘金兵來與曇化復仇,只宜堅守,不可出戰。緩急之間,戴院長往來通訊。”戴宗道:“前日,高濂有妖法,宋公明使我去請公孫先生,受盡跋涉。今高源若作妖法,喜公孫先生現在,不勞再請了。”李應道:“戴院長作起神行法,先到滄州,通個信與他,使他安心耐守,我等兵馬在路,還有幾日方到。”戴宗依允,作法先去了。
那高源是狡詐之徒,極有惡才,手段最辣;也曉得飲馬川好漢是柴進舊相識,恐怕來攻城,先把城垣修築,柵木堅牢,城裡城外編著保甲法,盤詰奸細;城門出入,盡用小票照驗,甚是嚴緊。探得飲馬川果然有人馬到來,拽起吊橋,城門閘定,傳令統制團練等官,領兵各守汛地,又點民兵登城,堆垛石塊灰瓶等物,晝夜提防。
卻說李應等兵馬到了城下,戴宗來見道:“城內水洩不通,並不容人出入,進去不得。”李應周圍看了一遭道:“城池雖小,卻是堅固,急切難攻。且遠遠圍住,再作算計。”卻說高源全身披掛,親自巡察,分付官兵:“不許出戰,只是堅壁清野,待這幹賊寇糧盡力弛,方可追他。”李應等一連三日,無計可施。
那高源坐下州街,傳進兩院節級、牢子,分付道:“柴進這廝慣會結連山寇,謀為不軌。向年使黑旋風李逵打死殷直閣,我那大太爺也把他監禁在牢裡,只是下手不早,反被他通著梁山泊賊寇引兵到來,攻破高唐州,全家受害。今是奉旨蒐括金銀,並非公報私仇,又約飲馬川餘黨來侵犯,這是背道朝廷,罪在不赦了。我想那些賊寇不過徇舊日情面,故來搭救。你們今夜將柴進盆吊死了,明早把屍首丟擲城外,他們見柴進死了,難道真有甚麼生死交情?自然敗興而回,我自用計擒他。速速下手,不可遲誤!天明立等回話。”節級、牢子領了鈞旨下廳。
那兩院節級姓吉,名孚,為人仁恕,雖在公門,肯行方便。心裡沉吟道:“那柴大官人是個金枝玉葉,仗義疏財,真是好男子。州官將奉旨為名,明是要報私仇。今夜要害他性命,如何下得!眼見天下大亂,這州官的冰山也將次倒了。何不救了他,卻是一樁的老大陰騭!”以口問心,算計定了,就穩往小牢子,說道:“相公鈞旨,要盆吊柴進,且未可行事。他身邊有的是銀子,待我再去哄些出來,與你們用度。直待五鼓下手。”眾牢子盡皆歡喜。吉孚到牢裡,對柴進道:“大官人,你知喜信麼?”柴進道:“我在牢裡,知甚麼喜信?”吉孚道:“飲馬川貴相識已領兵到城下,攻打三日了。”柴進聽見,喜動顏色,便問道:“勝負若何?”吉孚道:“州里相公倒有主意,只是高壘深溝的緊守,並不出戰。”柴進道:“若是這等,攻打也無益。”吉孚道:“還有一個喜信,不好說得。”柴進只道有甚解救,急問:“怎麼不好說得?”吉孚道:“方才領相公鈞旨,道前年在高唐州留你性命,不早下手,致被梁山泊攻破,殺哥哥全家。今夜分付牢子,把你盆吊死了,拋屍城外,飲馬川兵馬自然退去。”柴進聽了,嚇得魂飛魄散,一字也說不出,淚如泉湧。吉孚道:“哭也無益。你身邊有銀子拿出來,我與你排程。”柴進道:“還有一百多兩,盡數送你。我死之後,煩你保全我的家眷罷,我在九泉也得瞑目。”吉孚道:“奉旨蒐括金銀,若隱藏不納,全家處斬,哪裡保全得來!若是我有了銀子,也保全不得自己。”柴進道:“不消說了,只累你買口棺木盛殮我罷。”就取出大包銀子遞過,吉孚道:“這不難。”接了銀子,竟出監門,到使臣房裡,那些小牢子還坐著等。吉孚把二十兩分給眾人,又將二兩置辦三牲福物:“祭了青面聖者,吃了敬福酒,然後動手。”眾牢子得了銀子,俱喜攢攢去分了。
到三更時分,將牲醴香紙祭賽青面聖者。吉孚喚柴進道:“你也來拜拜,要聖者引出,免得魂沉獄底。”柴進道:“死在頃刻,拜之何益!”只不動身,眼睜睜看吉孚同眾牢子盡意的吃。吉孚拿一分福物,一壺酒,對柴進道:“你也受用些,做個飽鬼。不是我不救,奈上命差遣,概不由己。你叫我買棺木盛殮,明日把屍首丟擲城外,貴相識不忍,自然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