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了。
這一天合該有事:正是正月初六,原輪到近支宗室進宮去拜年,豫親王帶領福晉、格格、公子一家人,照倒進宮去。皇 上便在宮中賜宴。那皇后和豫王福晉說得上,便留著她在宮中多說幾句話兒;豫王爺在外面看看福晉還不出來,他忽然想起家中的寅格,心想: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便匆匆退出宮來回到府裡,走進內院,把那班姨太太、丫頭、僕婦都支開了,悄悄地掩進福晉房裡去。他知道寅格總在房裡守著。誰知一踏進房門時,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再細看時,見床上羅帳低垂,帳門裡露出兩隻粉底兒高心鞋子來,繡著滿幫花兒。豫王平日留心著,認得是寅格的腳,他心中一喜,非同小可。原來寅格在房中守候著,靜悄悄的不覺疲倦起來,心想回房睡去,又因福晉房中無人,很不放心;況且福晉臨走的時候吩咐她看守著房戶。她仗著主母寵愛她,便一倒身,在主母床上睡熟了。
豫王一面把房門輕輕關上,躡著腳走近床前去,揭去帳門一看,不由他低低地說一聲:“妙 !”只見她一點朱唇上擦著鮮紅的胭脂,畫著兩彎蛾眉,閉上眼,深深地睡去,那面龐兒越俊了!
豫王忍不住伸手去替她解著紐扣兒,接著又把帶兒鬆了。寅格猛從夢中驚醒過來,已是來不及了,她百般地哀求啼哭著,終是無用,這身體己吃王爺糟蹋了。豫王見得了便宜,便丟下了寅格,洋洋得意地走出房去。這時寅格又氣憤又悲傷,下體也受了傷,止不住一陣一陣地疼痛。她哭到氣憤極處,便站起來,關上房門,解下帶子,便在她主母的床頭吊死了。可憐她臨死的時候,還喚了一聲:“大公子,俺今生今世不能侍奉你了!”王府裡屋子又大,這福晉房裡又不是尋常奴僕可以進去得的,因此寅格吊死在裡面,竟沒有一個人知道。
傍晚,豫王福晉帶了公子、格格從宮裡出來,那大公子心裡原記掛著寅格,搶在前面走到內院去,推推房門,裡面是反閂著,打了半天,也不聽得房中有動靜。大公子疑惑起來,急急跑來告訴他母親。他母親還在他父親書房裡告訴見皇后的事體,聽了大公子的話十分詫異,忙趕進上房去。那豫王還裝著沒事兒,也跟著進來。許多丫頭女僕把房門撬開了,進去一看,大家不禁齊喊了一聲:“啊唷 !”原來是福晉的床頭直挺挺地掛了一個死人。大家看時,不是別人,正是那寅格。這時獨苦壞了那大公子,他當著眾人又不好哭得,只是暗暗地淌著眼淚,那福晉見她最寵愛的丫頭死了,也不由得掉下眼淚來,一面吩咐快把屍身解下來,抬到下屋子去停著。管事媽媽上來對福晉說道:“府中出了命案,照例須去通報宗人府,到府來踏勘過才能收斂。”又說:“屋子裡的床帳器具動也不能動的,須經宮裡驗看過。”豫王聽了這些話,心中已是虛了,接著說道:“死了一個黃毛丫頭,報什麼宗人府 !”這時豫王福晉因這丫頭是她心愛的,又看她死得苦,知道她一定有冤屈的事體在裡面,她也萬想不到這樁案件便出在她丈夫身上。她要替丫頭伸冤的心很急,一時也不曾細細打算,便去報了宗人府。這豫王因為是自己鬧出來的事體,不好十分攔阻,反叫人看出形跡來;又仗著自己是近支宗室,那宗人府也不在他心眼兒上。
這時管宗人府的是一位鐵面無私的隆格親王,論輩份,原是豫王的叔輩。當下他接了豫王家中人的報告,便親自到豫王府裡來驗看。他見那福晉床上羅帳低垂、被褥凌亂,心下已有幾分猜到,後來相驗到寅格的屍身,見她下身破碎,褲兒裡塗滿了血汙,這顯然是受傷,羞憤自盡的。但這堂堂王府裡,有誰這樣大膽,在福晉床上福晉貼身的侍女?隆格親王起初疑心是豫王大公子鬧的案子,後來揹著人把大公子喚來盤問一番,只見他是一個羞怯怯的公子哥兒,不像是做淫惡事體的人。正沒有主意的時候,忽然那相驗屍身的仵作悄悄地送上一粒金扣兒來,扣兒上刻著豫親王的名字中的一個“裕”字。那大公子見了。便嚷道:“這扣兒是俺父親褂子上的。”隆格親 王看時,扣兒下面果然連著一截緞子的瓣兒,還看得出拉斷的線腳兒來,當時便把管衣的丫頭喚來。那丫頭名叫喜子,原是一個蠢貨,她一見這粒金扣兒,便嚷道:“啊唷!原來丟在這裡,怪不得我說怎麼王爺褂子上的金扣兒少了一粒了。”隆格親王喚她把王爺褂子拿來,一看,見當胸第三檔紐瓣兒拉去了一粒,看得出是硬拉下來的,因為那褂子對襟上還拉破一條小小的裂縫,便問:“這件褂子王爺幾時穿過的?”喜子說:“是昨天拿出來的,王爺穿著進宮去的。”又問:“王爺什麼時候回府的?”回說:“午後回府的。”問:“可看見王爺走進誰的房裡?”回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