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里如此榮耀,心中便萬分嫉妒,兩個貝勒商量著,也派人到明朝進貢去,進貢的是馬、貂鼠皮、舍利孫皮、青海兔鶻、黃鷹、阿膠、海牙等許多東西。這個風聲傳到鄂爾多里貝勒耳朵裡,怕海西人和忽刺溫得了好處,便又派人到中國去第二回進貢。
明朝皇帝看了這情形,知道這三處地方人各存嫉妒之念,便來一個給平交易,把鄂爾多里改稱建州衛,忽刺溫改稱女真衛,海西改稱海西衛貝勒都加封做指揮使。鄂爾多里貝勒從此改稱建州衛指揮使。
那建州衛自從有了指揮使以後,越發兵強馬壯,到處擄掠。
他又怒恨明朝,是他第一個進貢,不應和女真衛、海西衛一樣看待。他第三回派人到明朝去進貢,要求皇帝加封。這時宣德皇帝看看建州衛人一天強似一天,便想了一個以毒攻毒的計策,要借建州兵力,去壓服海西女真人,便又加封他做建州衛的都督,給他一印一信,叫他世世代代守著。另外又賞綵緞四表裡,折紗絹兩匹。封管事人做都指揮,賞他綵緞二表裡,絹四匹,折紗絹一匹。做都督滿了三年的,又賞他大帽金帶。從此以後,建州衛都督目中無人,他在鄂爾多里城裡便大興土木,仿北京的樣子造了許多宮殿。又從百姓家裡挑選十多個美貌女孩兒,送進宮去,做他的妃子。都督天天摟著妃子吃酒,夜夜抱著妃子睡覺,兵也不練,事也不管,派了都指揮到四處百姓家裡搜刮銀錢,供他一人使用。弄得天怨人怒,民窮財盡,再加田地連年荒旱,即歷任的都督,只知道享福行樂,百姓天天 在野地裡凍死餓死,他也毫不過問。
這時女真衛指揮使見建州衛都督官級在他之上,心中很不甘服,趁他都督在昏迷的時候,便悄悄地派了兵隊到建州衛城外四處村落地方,強搶土地,姦淫婦女。那都指揮官趕到都督府裡去告急,可笑那都督左手抱著美人,右手擎著酒杯,聽了都指揮的話,迷迷糊糊地說道:“我們尋快活要緊,百姓的事,由他們去 !”那都指揮官求發兵去保護百姓,都督笑笑,說道:“明天我要帶兵士們出城打獵去,誰有空工夫去保護百姓呢?”那都指揮聽都督說得不像話,便氣憤憤地走出府來。這時府外面聚集了許多百姓,打聽府裡的訊息。都指揮一長二短地對大眾說了,氣得人人咬牙切齒,只聽得轟天雷似地發一聲喊,說道:“我們去殺了這昏都督再說話 !”一窩蜂似地擁進府去。
這時府裡的衛兵,要攔也攔不住,外面人越來越多,擠七八百人,在刀架上奪了刀槍,打進後院。都督正抱著兩個妃子在那裡說笑,才一回頭,頭便落地。可憐一班脂粉嬌娃,都被他們一個個拖出院來,奸死的奸死,殺死的殺死,剝得赤條條的,七橫八豎,拋在院子裡。都督的母親、妻子也被亂民殺死,最可憐的,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兒,被許多人綁在柱子上拿火燒死。
這一陣亂,從午牌時分亂起,直亂到申牌時分,都督府裡殺得屍積如山,血流成河,真是殺得半個不留。
事過以後,查點人數,獨獨少了都督的兒子範察。這範察是都督最小的兒子,年紀才得十二歲,這一天正跟著一班兵士們在城外打獵,一頭兔子從他馬前走過,他便把馬肚子一拍,獨自一人向山坳裡追去。看著越追越遠,那頭兔子也便去得影跡無蹤。範察無精打彩,放寬了韁繩,慢慢地踱著回來。才走出山坳,忽聽得一株大樹背後有人唧唧噥噥說話的聲音。範察雖說年小,卻是機警過人,當時他便停了馬蹄,側耳靜聽。只 聽得一個人說道:“如今我們把都督一家人殺得乾乾淨淨,只溜了這小賊範察。從來說的斬草除根,如今新都督派我來把範察哄進城去,那時連你也有重賞。”範察聽到這裡,也不候他說完,撥轉馬頭便跑。後面兵士見走了範察,便也拍馬趕來。
二三十匹快馬,一陣風似地向前趕去。範察一人一馬,在前面捨命奔逃,看看被追上,他急扯住轡頭,向樹林裡一繞,繞到岔道上去。範察心生一計,看看天色漸晚,樹林中白蕩蕩一片暮色,他便跳下馬來,把馬趕到小道兒上去,自己忙脫下衣服來,罩住馬臉;又折一支樹枝來,頂在自己頭上,下身埋在長草堆裡,直挺挺地站著,動也不敢動。
這時夕照銜山,鴉鵲噪樹。說也奇怪,便有一群鵲兒,從遠處飛來,聚集在範察頭上的樹枝上咶噪著。那一隊追兵,一陣風似地在他面前跑過,嚇得範察連氣也不敢喘一喘。直到那追兵去遠了,才低低地說了一聲:“慚愧 !”正要丟下樹枝走時,誰知那追兵又回來了,到樹林外面一齊跳下馬,到林子裡面來找尋。這時直把個範察急得魂靈兒出了泥丸宮,痴痴呆呆的半晌。清醒過來一看,林子裡早已靜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