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那個厚顏無恥的男人還跟你說什麼?”孫逸慈開車載安麗去坐高鐵,參加下午在中山大學的演講。主講人是安麗的恩師,也是兩岸著名的素描大師蒲輕山;身為他的得意門生,安麗自然獲邀參加。
“他說要重新追我。”安麗扳下前座的擋光板,板子的中間嵌著面小鏡子,她撥撥劉海,看見鏡子裡的女人容光煥發,滿臉泛著自信。
“你說,其實我還挺有魅力的,對不對?”
逸慈沒有忘記,剛失戀時,安麗曾哭著問她,是不是自己已經沒了青春的顏色,因此才會被年輕的愛人拋棄?現在,當那人回到她身邊,青春彷彿再度復活。
“小姐,你一直都很有魅力。但是,你的魅力與韓甚遠沒關係。甚至與任何追求者都無關。你瞧,連咱們言大帥哥都被你迷得團團轉,你還敢說自己缺少魅力?”
“他才不算。”安麗笑著否認言秀樹的追求,然而,她的確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
“真沒良心。費安麗,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對你很認真,甚至連耿之亮都感到很意外。”
“愛情不是學問,不是努力就可以考高分。”
“你到底對他有哪點不滿意?”人家可是全民情聖耶。
“沒有不滿意,只是沒感覺。”
“感覺是什麼?安麗,你憑感覺的結果就是遇上韓甚遠那個壞男人,他——”
“不憑感覺也還是可能遇上壞男人,所以還是憑感覺吧。如果最後結果都是被拋棄,不如選一個有感覺的,至少過程會比較快樂,輸了,也比較情願。”
當然,這是她的人生哲學,以感覺決定快樂與否,她喜歡這樣去愛一個人。
不過,她對他真的沒威覺嗎?她又不是少根筋。他為她著迷,她怎麼會不知道!但是這樣就可以愛上他了嗎?選擇他是安全的嗎?會不會再一次受傷?
喜歡他嗎?如果是否定的,為什麼昨晚在拒絕韓甚遠後,她卻那麼深深地想念起他了呢?
演講在六點準時結束。安麗與老師寒喧幾句,便被一擁而上的採訪記者給擠開,眼見老師被媒體與相關人士團團包圍。遠遠地,安麗有種很不實際的錯愕感。
這是她很熟悉的場景,她也常常在畫展時受盡矚目,被眾人拱著的感覺很尊榮,但她內心卻很寂寞。
“安麗。”韓甚遠穿過人群,拉住了她的手。“對不起,我剛剛顧著跟藝文雜誌的主編連小姐談話,所以沒有陪你,你不會介意吧?”
“無所謂。”她根本不在意他跟誰說話。
“安麗,你這樣是不行的,想更有名氣就要多多跟媒體人接觸,否則永遠只是一個小小的藝術家。來,我幫你介紹幾個名人…”
“我不要。”安麗抽出手。
“韓甚遠,你變得好世儈,我不喜歡。”
“我一直都是這樣,你又不是不瞭解。”他皺眉,好心卻被她厭惡。很不爽。
“瞭解是一回事,但你的態度讓我覺得噁心,可不可以請你不要那麼諂媚?”
“誰說我諂媚?我只是比較有企圖心。安麗,我想成為像蒲甲那樣的大師,被大家討好、崇拜,我想要那樣的位置,你不是始終都知道的嗎?那時候你還告訴我,等我成為藝術大師,你你當我的經紀人、策展人,你會是全世界最支援我的人,難道這你都忘了?”
沒忘,她是記得,他曾經站在擎天崗上,閃爍著雙眼告訴她,他要成為當代最著名的藝術家,讓天底下的人都愛他的畫;那時,成名是多麼遙遠的夢想,所以她可以把他的話當成一種理想,覺得他真有志氣,所以,深深愛戀那時候的韓甚遠,被他的熱情所打動,被他的理想所感動,被他的野心感染得亂七八糟,深深以擁有這樣的男人為傲。
當下,她是真的如此相信著,等他成功,她要當個最稱職的的內助,默默在他身邊支援,以他的成就為榮。
可惜理想雖美,但現實卻很醜陋。多少人為了名利,踩著的人往上爬。這幾年在畫壇打滾,她見多了,現在看見韓甚遠如法炮製,忽覺不堪。
“韓先生!”一個打扮時髦的女人朝這裡揮手。“我們要請蒲老師去雲頂餐廳用餐,你要不要一起來?”女人看來對年輕帥哥的韓甚遠很有興趣。
韓甚遠衝著對方笑,眼神卻搖擺不定。安麗早察覺他的為難,把他推向那邊。
“去吧,去跟大家去吃飯。你剛回國,需要建立自己的人脈,”如果你想紅的話。這句話安麗沒有說出口,她知道:她已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