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出現在天空之下大地之上。那一層就在離地極近的頭頂,黑雲翻滾,電閃雷鳴,隱隱可見妖魔身影,一晃而過。我沒見過那樣的地方,不是我熟悉的地方。
我加緊了步伐,聽見山頂白玉臺上朗朗的聲音,是於鏡,「妖魔道,雖然是幻象,倒真沒想到會在人間再看到。」
這是妖魔道?傳說中無數上古妖魔藏匿之處?
這聲音頓了一下,又說:「你當真痛苦如斯,魂魄自裂,連遠在妖魔道的身體都觸動了?」
沒有回答的聲音,只有嗚咽聲,不是哭泣,而像負傷野獸的垂死喘息。
淡淡的影子投射在那層低空幻象之上,是巨大的鳳,青玉墨喙,漆黑羽毛,金色花紋遊走其上,是小黑的本體,我曾借何筒的異眼一觀。
妖魔道的異空間對映著小黑的原身,我抬頭就可以看到,冠絕古今的兇獸,驕傲的兇獸,如今羽翼凌亂,奄奄一息。我想世上沒有什麼法術能傷他至此,是他自己傷了自己。
「你瞭解人嗎?」於鏡的聲音又悠悠傳來,「人皆有天命之星,星命同落,便是常理,雖是正午,我想你也能看到李梳的命星。」
獸聲立止!
「魂魄或是在陰陽路徘徊,或是他壓根沒死,或是別的什麼,你自己想吧。」於鏡的聲音飄飄忽忽。
空中風雲變幻,本來掩蓋上空的妖魔道突然間消失,正午的陽光直射入眼,刺痛!
於是眼淚就掉下來。
半山腰的我,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才好。
於鏡的話,帶著三分玄機七分隨意。但細想來,這事確實透露著奇怪。
只要是天罰,就算李梳法力再如何高強,也是無法扛過去的吧。天罰之時,雷劈貫穿三千里長空,怎麼可能有假?就算天罰有假,可天罰留下的灰燼卻做不得假。
小黑自是明眼人,於鏡縱然神通廣大,要騙過他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天罰必然是真,而李梳肉身湮滅,也不假。可是星命同落的事情卻沒有發生。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真如於鏡所說,李梳現在魂魄徘徊陰陽路,又或者處在什麼特別的狀態中嗎?
於鏡若是肯多說兩句,興許能猜猜看,然而之後他未多發一言,只是衣袂飄飄沉默著離開。
此時我也無心管他,只抬頭看著白玉臺。正午的陽光猛烈,白玉臺一派燦爛,光亮太盛我看不清楚。哈,我從來都沒看清楚過。
就像我以為我對於小黑來說是不同的。
因為李梳看到的小黑原就是假的,是他裝出來的。
真正的小黑,是在我面前的那個,他的喜怒哀樂,不會在我面前隱藏,乖張任性,放肆妄為。
不顧別人死活,他都毫不在意讓我看到。
可即便如此,又怎樣?
到了現在,雖然我想去看小黑的情況,身心卻都疲憊到了無法移動的地步。
就算我看過小黑妖毒纏身的醜陋模樣,看過他初褪妖毒的倨傲相貌,看過他在龍涎裡匍匐的殘缺肉體,也看過他冠絕古今的兇獸之身。就算我比任何人看得都多,甚至比李梳還要多,可即便如此,又怎樣?
他並不要我。
他要李梳。
我得走了,我必須走了。
這個平心崖,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這個人世,也不覺得有啥好留念。
雙腿自動行進,身邊的景物嘩啦啦地向後退,等我意識到的時候,我已經站在平心崖下某個小河灣邊。稀疏的槐樹,黃不拉幾的草地,卻眼熟。
對了,這裡就是我成妖前的地方,當日我是多麼兢兢業業,半點不敢馬虎,就為了成妖。
結果呢?
什麼煉化成精去煩惱,什麼遊走人世不染塵,都是他X的上天騙我!
我留在這裡的話,現在還是個開開心心的花痴。
如今呢?
就算是個成了精的妖,卻滿心鬱悶,又有何用?
這不是我第一次想到世態炎涼人情冷暖之類的問題,也不是第一次想到人世無可留戀,不若迴歸大地。可上次,還有奚刀一個擁抱挽留我。而這一次,連個留我的都沒了。越發覺得悽慘。只有在想到奚刀的時候,離世悲涼之氣才稍微減弱。
奚刀怕是唯一我還牽掛的人。可是連他也拋下我了。就算我心裡還有掛念,還想去尋他,此心此景,也無力去做。我想著,不如就在這裡退變原形,做回我的狗尾草,結根而盤忘卻世俗,先過了這個冬天,到來年開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