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扣了結尾的兩聲門響,抬著手臂做叩門狀,大有繼續敲門之意。立夏輕皺眉頭,壓下心頭莫名的一絲煩躁,對阿德淡淡道:
“你先趁熱吃,我去看看,可能是來問今天能不能吃飯的客人。烤豬和餅冷了就都不好吃了,尤其是烤豬,剛出鍋的皮焦肉嫩,吃著才香。”
阿德搖頭,站起身拉住立夏關切道:
“姐,你先吃吧,忙活了半天早就該餓了,我去開門打發他們走便是。”
立夏淺笑的把阿德按到椅子上坐下,讓阿德先吃,自己則出了堂屋。唱黑臉的角色還是由她來做便好,立夏可捨不得人家說她養大的孩子一個不字。推開了和院子相連的後門,繞過灶臺,在店門靠角落的門邊,拉掉門閂推開了一扇推門。立夏淡淡的望著來者,唇角勾起客氣的淡笑,對抬著手臂,準備繼續敲門的人漠道:
“不知老先生有何事?小店昨天就掛牌今天停業,冷鍋冷灶無食材。給老先生造成不便,還望先生見諒。老先生如要用飯,還請移步別家,鎮子上還有其他的食店,今日仍舊繼續做生意。”
老者此次來,不同以往的粗布簡衣,而是上好的綾羅綢緞,舉手抬足都透著逼人的貴氣。甚至連原本夾雜的白色髮絲,和臉上的皺紋都消失。如果不少立夏對此人印象深刻,立夏根本就想不到眼前這位最多四十歲的壯年男人,便是當日那個粗布老者。
易容術嗎?果然厲害,臉上的面板,甚至從頭髮到手指面板,都沒有一絲的破綻。都說現代人化妝技術厲害,可是用粉底和顏色做成的陰暗效果,很容易就能看穿。而此人易容後的效果,簡直可以說成是天衣無縫,也真真是讓立夏開了眼界。
而聽到立夏的話,這位身份不明的偽老者身後跟著的兩人,臉上都閃過一絲怒意。只是他們主子沒有發話,他們也只是敢怒不敢言。老者放下手臂,臉上的笑容也不同於以往的親切和藹,而是透著上位者的俯視。
“丫頭,此次前來,並不是為了吃飯。而是跟令弟有關,不知可否移步說話。”
立夏陡然心驚,心思千迴百轉,但仍理智的保持面色不改。左顧而他言的模糊話題,對老者似漫不經心疏離道:
“哦?不知老先生何時於家弟私下見過?只是今日小年,閤家團圓之日,多有不便之處。家弟在學院讀書勤勤懇懇,聽家弟言語中提起過,很有望被國子監選中入讀。不知老先生可為此事前來?”
老者見立夏無請他進屋之意,收斂了唇角的笑容,表情嚴肅透著股令人心寒的冷冽。看了眼身後的兩個隨從,那兩人隨即便恭敬的對主子躬身行了一禮,然後各自的退後了街對面,眼神如鋒四探,身體更是做好蓄勢待發的準備,隨時都能飛身過來保護他們主子。
偽老者見此,方面無表情的開口,對立夏坦言道:
“在五年多前,膝下庶出三子出外,不幸被賊人擄走。但由於某些原因,一直不敢大張旗鼓的尋人,但暗中卻也從未放棄過尋找。蒼天垂憐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在五個多月前,手下發現有一名長相相似,年紀也差不多的小少年,在此鎮買房子。於是就一直在此秘密打探,幾個月來明察暗訪的結果,已經可以確定的告訴你,你的弟弟是便我的兒子三子趙德昌。如若不信,他身上帶著的一塊龍紋玉佩,便可證明他的身份。”
偽老者的一番話,對立夏而言,簡直就是平地驚雷。立夏雖不甚瞭解宋朝的歷史,但在天子腳下的京都裡,趙姓基本都是皇族之人。老者口中所提到的那塊玉佩,當年立夏救下阿德後,難道就是給他清洗衣服時,發現的那塊玉佩?
那塊玉佩是留了下來,後來阿德醒來後又給他掛在脖子上。但是除了立夏之外,有機會看到阿德脖子上玉佩的人,只有那兩位於阿德交好的同窗。那麼,也就是說。。。壓下渾身顫抖的冷意,立夏心中冷笑。什麼同窗,看來那位劉公子和伊公子,本就是老頭為探明阿德身世的眼線。
雙手緊緊的握拳,心底驚濤駭浪般的複雜。趙姓都同她沒有太多的瓜葛,但立夏卻清楚,她看著長大的孩子,也要離開她了。如果沒有百分百把握,這位自稱阿德父親的男人,不可能會對她明言。可是立夏心底有些絕望,不知道這些年來,究竟所謂為何。
為何蒼天總是如此捉弄人,覆水難收,在阿德身上投注的親情,怎能說收回就收回。已經快六年的相伴,立夏根本就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藉口,來反駁老者所調查的結果。越是高門大戶,越是注重血統,反抗的結果,阿德不仍然終究要離開她嗎。
“姐,還不能進屋吃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