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惜雲蒼白著臉,“藉口?”
“你以為將這幾次暗殺,全都推給沈丞相,我便會傻傻的相信接受了?”天涼漠然回道,“當初,我被鳳傲天休棄,投湖醒來之後,你在墟林見我試探,發現我已有變化,起了異心,便心氣擔憂,派人害我。賭坊前我遭人暗殺,便是你派寒武高手去殺我,又制了牌子,想栽贓嫁禍於鳳傲天,成功,便可滅我口,失敗,便能讓我記恨於鳳傲天,一舉兩得,既狠又絕。我查到真相後,只覺你虛偽。不想,你竟是如此善於掩飾,也如此善於偽面示人。鳳惜雲,我曾默默隨了你這麼多年,你都可以不猶豫的去派人殺我,更何況,去殺一個影響你帝途的孩子?你說是不是!”
“不……我只是……”鳳惜雲身子微震,抿了唇,低道:“我不想殺你,只想留你,將你帶到安全之地……可你,不曾給我任何機會。”
“安全?對我安全,還是對你安全?”
天涼看著他,沒有再發怒,也沒有質問,只是靜靜問了一句:“這權,這勢,對你鳳惜雲來說,有多重要?”
“這世上,最值得擁有的東西,不是高階武氣,不是財產萬貫,是權勢,至高無上的權勢”,他的臉面平靜了,帶著幾分堅冷的篤定,“若你問我有多重,我答不出。我只知,從知曉自己這恥辱的身份那一刻起,便立下了這決心,我要這皇位。而這決定,也是日日月月,不曾改變,就算,犧牲所有。”
天涼在他身上,看到了偏執。
她沒有接他的話,冷語道:“我今日來,不過是想弄清從前一些東西。你若是擔憂我會洩露,大可懷著小人的心思繼續派人來殺我,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也不會怕你。只是,你最好不要再讓我發現出手傷我孩子,否則,我定要你這四王府,夷為平地!”
她說罷,轉身便走。
鳳惜雲抬手,抓住了她的臂,握的**,“相信我,我只是想送你與孩子至安全之地,並無他心,你等我,至多三年,三年後,本王明媒正娶,立你為後!”
天涼的眸裡似乎結出了冰來,“你憑什麼要我等你?”
“憑我心裡的人是你。”他的手,握至更緊,“也從不曾變過。”
天涼想也不想,就是回頭打了他一巴掌。
鳳惜雲捱了一巴掌,不動,又語,“也憑你與我之間的關係,憑我與那孩子無法改變的血緣之親,憑你厲天涼那夜獻身時抱著我說,此生非鳳惜雲不嫁!”
這是在利用他,與她,與小包子的干係,做無形的威脅,提醒著這有牽扯的羈絆。
天涼大怒,一把甩開他的手,抬掌劈在他的肩上。
鳳惜雲倒退幾步,半邊面,也全腫了。
他扶住胸口,嘴中一澀,微有鹹腥。
“好狠的力”,他低語,“你原來,也能對我這麼狠……”
抬起眼,鳳惜雲正了身子,擦去了嘴角血絲,低聲提醒,“可你不能怨我,天涼,有因必有果,現在的這一切,並不全是我的錯。”
說得對,有因必有果。
若是當年厲天涼不主動獻身,也不會造就今日場面,厲天涼不會預料自己的死亡,更不會料到這具身體會有另一個靈魂的進駐,來替她承受這些混亂難言的爛攤子。
天涼聽著他的話,想忍,可卻忍不住,越忍,那眸中灼燒的火色越是加重。
最後,她終是狠怒的拳心一握,踩著那堆積的高石,喝聲一頓,懷著萬千悲憤,頭也不回的躍出了四王府城牆,快步飛離而去。
腳力帶狠,帶怒,更帶火。
在她腳離之時,那石堆,轟然一聲,全部斷裂。
那一腳殘留在碎石上的純正火武,隨即濃郁而張狂的燃燒起來!
鳳惜雲怔怔的立在原處不動。
他沒有看她離去的身影。
而是盯著那堆碎石,怔忪,發愣……
他盯著它們,目光隱忍而痛楚,直至它們如同地獄餓鬼般,猙獰,燃燒,形成各種詭譎形狀……
最後……
玉石俱焚,粉末不遺。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鐵青的臉上帶著挫骨揚灰的痛,閉著眸,抬手捏起了那最後一粒灼熱火星,狠狠一窒,將它熄滅在指尖裡,指甲陷入肉心,疼若刀鑽。
他低言,他自語,他難過,他不甘。
“天涼,你為何要變成這般……”
“為何……”
他回不了頭了。
也,不想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