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是可怕的,我一直在害怕他避開他,大概也正因為這種心理上的巨大對比,當他推開我時,帶來的感動才讓我無法忽略。
視線中的伊爾斯被四濺的泉水弄得有些睜不開眼,狹長的眼微微眯縫著,卻帶出一股猶如滿拉的弓弦一樣的危險感,哪怕馬蒂尼劍術高超,沒有武器在手的他仍舊不可避免的落在了下風,不但閃躲狼狽,身上還添了不少傷口,更有一條几乎橫跨了馬蒂尼的整個前胸。
血水混合著泉水在地面緩緩淌開,我心頭微微有一瞬間的猶豫,但是,卻不過一瞬。
侍衛已漸漸靠了過來,若不是顧忌著馬蒂尼,只怕早已放箭了。
我一咬牙,大步朝煥發生機的聖泉跑去——既然伊爾斯能夠從這裡出來,我也必然能找到出去的辦法,更何況,有水神之力在身,我就不信這泉水還能把我淹死了。
比起馬蒂尼,顯然是伊爾斯更重要!雙拳難敵四手,若是讓那些侍衛近身了,伊爾斯一定會死的。
“拿劍來!”馬蒂尼一回頭,看到我的意圖,臉頓時黑了,吼聲中已帶出了幾分焦急。一個跑得最快的侍衛不敢遲疑,顧不得喘氣已飛快解下自己的劍遠遠的扔給了馬蒂尼。
馬蒂尼在地上一滾,伊爾斯當胸而去的一劍便只在地上拖出了點刺耳的聲音,武器已被馬蒂尼接在了手中。
他一抽劍,手上用力,那劍鞘竟然嗖的一聲撞在我的腿彎上,我腿上一麻,毫無防備間,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條件反射一樣連打了幾個滾,以避過有可能隨之而來的襲擊。
伊爾斯怒吼一聲,飛快插身在我和馬蒂尼之間,用身體擋住了馬蒂尼的路。
馬蒂尼有劍在手氣勢已是陡然一變,整個人仿若也成了一柄出鞘利劍,一退一進間,帶起無比凌厲的鋒芒,氣勢一出,只不過是下級軍官之子的伊爾斯身體頓時有些僵硬,馬蒂尼立刻尋著空隙對飛速趕來的侍衛大聲吼道:“攔住蘇伊緹!”
不管如何,對於這個讓他吃過大虧的伊爾斯,連他也不敢大意的。
比起馬蒂尼,侍衛們離我卻要近得多的,他們得了命令,頓時分出一小半改變了方向向我圍攏過來,我趕緊後退,幾步之後,後背已經抵到了井沿上。
伊爾斯的劍越來越快,帶起大片的水花,我的手指緊緊的扣著井沿,心焦無比:這樣的打鬥看似勇猛無比,其實卻是退無可退,這樣快速的劍下,一個不好就是你死我亡,就像單行道,只有前進絕無退路。馬蒂尼其實是用這樣的快劍纏住了伊爾斯!
難道我就這麼走了,讓伊爾斯死在這裡嗎?
我心中遲疑,就這麼單手撐在了井沿上,頓時讓十多個侍衛近了身。
我略微一凜震作心神,趁一個侍衛沒防備,使出了跟伊爾斯學來的本事將他的手腕一砍一扭,轉瞬從他手中奪過武器,一劍刺入了他的小腹,在他難以置信的目光中我深吸一口氣將劍拔了出來雙握在手。
血,頓時噴了我一身,卻又被漫天的泉水飛濺洗得淡了顏色。
我冷冷的打量著小心翼翼圍攏的侍衛,忽然希望有一個人可以與我後背相靠性命相托,那樣的戰鬥,即使一無所有也可以擁有彼此不是麼?
快意江湖!
我與侍衛持劍鬥在了一起,劍刃相擊的聲音彷彿成了舞點,曾經的學習都在這一刻活靈活現。
退步、彎腰、橫劈、下挑,身體柔韌得不可思議,曾經學過的一點太極劍也在這一刻鮮活的重現在了腦海中,漸趨熟練。
侍衛們對我的身份本身就有些顧忌,倒讓我一時之間也能撐得下去,與十多個侍衛相鬥也不落下風。
我頻頻回頭,卻見馬蒂尼已經壓制住了伊爾斯,兩人打鬥之間離我越來越近,伊爾斯臉上已經顯了頹色。
“伊爾斯——”我焦急出聲,卻遭了伊爾斯一聲怒吼:“走!別管我!”
我還在猶豫,陡然之間,伊爾斯已招式大變,連我這樣的外行都看得出來他已是空門大開——竟是使出了搏命一樣的打法!
這樣的狀若瘋狂中,伊爾斯的左臂頓時被刺中,身子微微一歪卻仍舊硬撐。
馬蒂尼咦了一聲,神色怪異的瞄我一眼,臉上神色陡然輕鬆了下來,哪怕他表面上被伊爾斯壓制得毫無反擊之力——那種神色,彷彿篤定了什麼一般,讓我本能的察覺到危險。
“我連你巴比倫的地下水道都能一清二楚,你以為能用同樣的方法從我米坦尼逃出去嗎?”馬蒂尼的招式慢了下來,居然只守不攻,反而閒閒的說起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