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情緒會傳染。
甄柔也很激動,“母親!”興奮地循聲招手。
正所謂兒行千里母擔憂,何況甄柔還是嫁那麼遠?而且出嫁尚不到一年,就被陶忌給挾持走了,如何讓當母親的放心?
曲陽翁主顧不得自己的身份,徑自迎了上去。
甄柔也趕緊就著阿麗的攙扶,忙不迭跳下車。
方在地上站定,便一把被曲陽翁主拉住,上上下下仔細看了起來。
廣場上侍立的將領,多是有母有子的人,因為他們都要行軍打戰,刀劍無眼,沙場無情,沒有人知道自己這一次是否還能有命回來。
是以,家中老母每一次在他們出征和歸家的時候,也是這樣情難自禁,他們自能更深刻體會這種母親和孩子之間的感情。也為了以示對曲陽翁主的尊敬,當下無不翻身下馬,然後靜默而立,等待這對母女一敘情誼。
看著闊別近一年之久的女兒,安然無恙地站在自己面前,人並沒有想象中的又瘦又憔悴,雖然臉上比以前黑了一分,看上去卻精神勁兒更好,眉宇間也添了一許成熟。
可是當母親的人就是這樣,既希望自己的孩子大了後能成熟些,但真看見孩子不在自己身邊時乍然成熟了,下意識便會認為孩子吃了太多苦,才會突然變成熟了。
終歸到底,就是一顆慈母心腸,捨不得自己的孩子。
曲陽翁主便是性子再好強,這一番看下來,眼眶還是忍不住一紅。但到底見甄柔沒有受傷之類,心下的大石算是落下來了,理智也跟著回籠了,忙鬆開拉甄柔胳膊的手,以扇遮面掩去自己的哭意。
一時,母女倆都平復了情緒。
甄柔看著曲陽翁主以扇遮面的樣子,露在扇外的眼睛已不見往日的凌厲,只是泛著紅,眼角隱有淚光閃爍。
她忙仰頭望天,止住淚意,持著紈扇在腰間深深拜下,“母親,女兒不孝,讓您擔心了。”
曲陽翁主深吸口氣,雙唇在扇下微微嚅動,半晌才拿開紈扇,語氣平緩下來道:“你自來孝順,我很放心你。只是你和三公子一路舟車勞頓,確實幸苦了。”說時,目光似不經意地瞥向了一旁。
府外的廣場上一片安靜,只有她們母女在敘著情,曲陽翁主的聲音雖不大,卻不妨一眾人聽見。
曹勁眼睛微眯,側目看了一眼似乎母女情深的兩人,他沉默了一下,方及上前,腰間的配件和甲冑上的鱗片發出沉沉的摩擦聲。
“翁主,無需客氣,你喚我仲策即可。”曹勁在曲陽翁主一步之外停下,抱拳一禮道。
眾目睽睽之下,尤其是當著麾下眾將領的面,其中還有不少並非其親信,乃是曹鄭任用的將領,曹勁都願意執晚輩之禮,既是對曲陽翁主的尊重,也是對這門親事的認可,自然也是對甄柔的重視。
眾人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各有掂量。
甄柔只看見曹勁對母親的尊敬,不由目含感激的遞了一眼。
世人常說重皮相者淺薄,但佳人美目含情地望來,對於男人而言,猶如三伏天飲下冰涼的井水,透心的舒爽。
曹勁即使沒有這般深的感觸,眼底卻也閃過一絲極淺的滿意。只是常年的行軍打仗,面對環伺的敵人,他已經習慣隱藏情緒。經年累月下來,幾乎再不見情緒外露了。
甄柔從曹勁剛毅的臉上無法察言觀色,卻也不在意,她只是做她該做的。
曲陽翁主一直注意著二人,雖感概女兒的弱勢,但這就是高嫁的代價。不過近一年的惶惶不安,在曹勁的態度之下,終是真正的放下了一些,這便頷首一笑,眉宇間依舊有著一貫的倨傲之色,態度卻很有幾分溫和可親,道:“該有的禮不能少,還是喚你三公子吧。這一戰你耗時近半年,如今凱旋而歸,我已讓人備了薄席,為你和眾將士接風洗塵,也算是慶功了。”
一語落下,甄柔和甄明廷兩兄妹不約而同地望向彼此,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訝。
曲陽翁主只作未見,面上仍舊一派溫和有禮,友善之意昭然若揭。
曹勁念及以後對甄家的任用,尤其是甄柔對曹昕的救命之情,甚至於……
目光及不可見的一頓,從一旁姝色照人卻越發順從的甄柔身上極清淺的掠過,爾後接受了曲陽翁主的好意,微微頷首,謙遜狀道:“勞煩翁主您費心了。”
雖然並不見多親熱,但儼然是尊敬有禮的一派子侄晚輩樣子,曲陽翁主笑逐顏開道:“三公子才是客氣,都是一家人了,不存在費心與否。”
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