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來的總歸要來。
甄柔定了定心神,從食盤拿起喝剩的清水,咬牙撕下一溜綁做包袱的藍布,沾水擦淨臉上的汙漬。
御下頭上的金釵髮簪,慶幸因為要避人耳目,未帶曹勁贈的那支玉笄。
將金銀首飾貼身收好,僅留一隻尾端尖硬的金釵,然後把髮髻挽成簡單的椎髻,便緊攥金釵緩步出了房門。
外面太陽光依然白晃一片,正午那種蒸人的暑氣卻褪去了不少,應該已是下午向晚。
“看什麼!快走!”等在外面的人是那鄔娘,見甄柔椎髻布裙的樣子愣了一愣,想來是在外等久了,重重推了一把甄柔,便惡聲惡氣的催促道。
甄柔猝不及防,被一下推了個老遠,才堪堪穩住了身子。
回頭去看鄔娘,見她看自己的眼神冰冷又厭惡,心中一明,看來鄔娘也對自己充滿了敵意。
一念轉過,掩下心思,靜靜跟在鄔孃的身後。
到了上房的廊簷外,鄔娘畢恭畢敬地稟告道:“公子,甄女帶來了。”
“進來!”陶忌的聲音帶著一股子狠戾從房內傳來。
鄔娘當真是不喜她,只聽一聲令下,撩開竹簾的剎那,又是重重推了她一把,讓她狼狽入內。
踉蹌了好幾步,才在房屋中央立住。
抬頭,只見陶忌單腿屈膝坐在西牆的草蓆上,身前一方長案,案上有一盂,又一空耳杯。此時,他正衣襟大敞,手執另一隻耳杯把玩,一副放浪形骸之態,眼睛卻盯著甄柔,臉上盡是譏誚之色。
甄柔讓自己視若無睹,轉身冷眼回視,沒有絲毫的退怯。
陶忌挑了挑眉,冷笑道:“膽子倒是不小!”說罷,將耳杯一仰而盡,“砰——”一下篤到案上,忽而命令道:“過來,陪我喝酒!”
甄柔袖中緊攥金釵,徐步走到長案前,與陶忌對案而坐。
“陶忌,你想怎樣?”自不可能陪他喝酒,甄柔開門見山道。
“我想怎麼樣?”
陶忌玩味地重複了一遍,目光充滿侵略的將甄柔來回打量,神色逐漸輕佻,“果然是一美人,可你偏嫁曹勁!他殺我滿門,毀我陶家基業,弄得我落魄至此……”說到後來,幾乎已是一字一頓切齒而出,就看著甄柔那張不施粉黛的嬌容,恨意和慾望在黎黑的臉上交織,盡是狠戾之氣的眼中閃過一絲瘋狂。
甄柔發現不對,人下意識往後仰,卻不及陶忌出手迅速——他已乍然而起,一把掀開長案,來到甄柔跟前。
長案“咚”地一聲被掀在地上,打翻一盂的酒,水花四濺。
陶忌置若罔聞,只一把捏住甄柔下頜,彎腰低頭俯視,目光灼灼迫向甄柔,把最後一句話吐出道:“若讓曹勁知曉我佔他嬌妻,你說他會怎樣想?”
話音未落,簾子突然從外掀起,有人闖了進來。
甄柔餘光一望,竟是剛才的冷麵女子。
那女子似乎未料到會見到這種場面,她怔愣當場,半晌,才抱劍揖手道:“公子恕罪,剛才聽到響動,無雙以為甄女圖謀不軌,才——”
“滾出去!”猶言未完,陶忌看也不看無雙一眼的怒喝道。
無雙臉上急遽一白,面無表情的神色有一絲破裂,眼中有淚水打轉,但來不及看那淚是否落下,她已低著頭,抱劍揖手一禮,然後默默退下。
甄柔將此看在眼裡,聯絡剛才那叫“無雙”的女子態度,心下已是瞭然,並暗暗記在心裡。
就在這時,陶忌看著甄柔的目光逐漸恍惚,捏在甄柔下頜的手不覺鬆開,向著那無暇如玉的臉上撫去。
甄柔噁心得雞皮疙瘩頓起,她強忍住躲開的念頭,拿著金釵狠狠往陶忌的手臂上一紮。
陶忌吃痛收手,反手就想一掌摑去,不想甄柔一擊刺中便遠遠躲開,他頓時大怒,“貝戔、人!”站起追去。
“站住!”甄柔以金釵抵喉,以死相要挾。
陶忌停下,目露兇光,氣急敗壞道:“曹勁就有那麼好!值得你死守貞潔!”
甄柔冷聲道:“我的事不用你管!若你還想用我要挾曹勁和我兄,還有……”頓了一頓,“向你那新主子交差,最好不要過分!”
聽到“新主子”三字,陶忌臉色大變,恨聲道:“新主子!他薛欽一個偽君子,也配做我的新主子!這全是曹勁害得!”說著又將恨意轉到曹勁身上。
聞言,甄柔不由暗鬆了一口氣,面上卻神色不變道:“不管你認不認薛欽為主,現在你父子確實仰仗於他。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