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柔從未受過這樣嚴重的外傷。
記憶中,她好像最怕疼了。
阿姐還常取笑她是貓兒肉,受不得一丁點痛。
所以看著雙手上的傷,她覺得很不可思議。
雖不是傷到手指,沒有所謂的十指連心之痛,可銅把手也磨進了掌心的皮肉裡,還生生勒出了一道小指粗的口子,亦是痛得錐心。
而她居然意外地一聲不吭。
或許人生就是這樣,充滿了太多的意外。
就像今夜前,任她如何想破頭,也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經歷一場險象環生的追殺。
是以,何況掌心上的兩道皮外傷呢?
“嘚嘚”地馬蹄聲踏過寧靜的街道。
光線黑暗的車廂在行進中顛簸。
甄柔雙手平攤在膝蓋上,身子依舊靠著車壁,任由自己隨篷車一下一下地顛著。
顛蕩中,心裡有一種很奇異的感受,這一夜好似在她的世界劈開了另一個天地。
這之前,她還是一位在閨閣中生活的千金貴女,住在精緻的院落裡,有栽滿了樹木花草的庭院,還有帶一方池塘的花園,春花秋月,紅妝翠眉,構成了她的一方天地。
而今夜之後……
甄柔有些迷茫,她說不清楚,卻能預感到,今夜只是一個開端,未來還有更多意想不到的際遇……
篷車繼續顛簸前行。
疲倦襲來,甄柔緩緩閉上眼睛。
卻不知為何,忽然頭疼起來,四肢越發沉重,讓她只想任由意識這樣昏沉過去,就不用忍受掌心,乃至一身的不適。
不過身邊沒有一個自己人,甄柔無法放任自己安心睡下去,只有不時咬舌尖讓自己保持清醒。
好在天尚未明,路上寂寥無人。
篷車一路狂奔飛馳,沒過多久,到了小沛縣令府。
縣令夫婦已在門外恭候多時,見一隊騎兵護送著輛篷車過來,便知身份,立馬迎車入府。
顧及甄柔待嫁女身份,縣令在車外見過禮後,便將接待事宜交由其夫人料理。
縣令夫人是一位三四十歲的中年婦人,知道甄柔一路舟車勞頓,又幾乎一宿沒睡,原想安排甄柔沐浴休息,她便告退。
未料掀起車帷,正要親自服侍甄柔下車,她就是一呆。
院門簷下掛著兩隻風燈,照亮周邊三尺之地。
燈光照應之下,甄柔雖是荊釵布裙,卻難掩天姿麗色,竟是一副傾城之貌。
暗中驚豔想道:原來彭城雙姝美名並非以訛傳訛,難怪當年三公子未看上他們夫婦所送之人。
然而一怔未過,又發現甄柔一臉虛弱,攤在膝蓋上的雙手更是一片血肉模糊。
縣令夫人一個養尊處優生活在後宅的貴婦人,哪裡見過這樣血腥的場面,何況這一切還是出現在一個絕色女郎身上,對比更為強烈,她一下失聲叫了出來。
甄柔有些神魂不明瞭,聽到縣令夫人震驚之下冒失地叫出聲,方才打起了一些精神,靠在車壁上向縣令夫人勉強一笑,道:“叨嘮夫人了,還請夫人為我找位醫工來。”
聲音虛弱,氣虛不足,說話時明顯氣喘。
語速卻不徐不疾,輕聲細語地說來,彷彿掌心傷成這樣的人並不是她。
看著眼前神色平靜的妙齡女郎,縣令夫人驀然生出一種她適才太過大驚小怪之感。
一時間,縣令夫人的心裡極是複雜。
“女公子,容我先扶您到房間休息,馬上就讓醫工過來。”縣令夫人恭敬道。
甄柔已然快堅持不住了,剛才一番話她已說得十分吃力了,這會不再開口,只點了點頭,直接讓縣令夫人扶她到房中休息。
未幾,醫工至,為甄柔處理傷口。
消毒,上藥,每一步都是連心的疼痛。
甄柔到底不過是一韶華弱女,今夜一路堅持過來,全憑一股意念在支撐,到了現在已是極限。
僅清洗傷口,就讓她的眼淚幾欲落下。
已是堅持不住,眼神開始渙散之際,恍惚看見乳母姜媼從門口向她奔來。
“娘子!姜媼來了!您受傷了!?”姜媼的聲音裡盡是驚慌。
甄柔卻聽得一笑,她終於可以放任自己昏沉下去。
這個時候,都以為甄柔是疼得昏厥了,卻沒想到竟引出一場病來。
正所謂,秋季是一年中收斂的季節,雖然秋高氣爽,氣候適宜,然而夏季的種種病因,往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