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人聲寂然,香客多半都在廂房休息了。
四下古樹參天,寺院掩映,古樸清幽。
走在其中,甄柔心變得虔誠了。
她越來越像信佛的。
適才也不是拿話打發阿玉,原就是要去大雄寶殿敬香。
今日香火很旺,到寶殿外的庭院時,還能看見庭中的青銅三鼎大香爐裡佛香嫋嫋,檀香味瀰漫。
因年荒米少,又民窮財盡,寺廟多依賴當地世族鄉紳供奉。這個時候了,也唯恐有香客上香,生怕怠慢,留了僧侶值守。
甄柔才走到庭中,那僧人已迎了上來。
他知道甄柔的身份,接待殷勤。
甄柔被迎入寶殿,接過佛香,拈香一拜,將香交那僧人插入佛前的香爐,就不再言語了。
她跪在佛前,雙手合十,口裡呢呢喃喃,低低微微,說著許多話。
那僧人沒聽得一個字,也不敢聽,又怕打擾了甄柔,悄無聲息地退到了寶殿外面。
甄柔一無所覺,她只望著佛像。
見佛主寶相莊嚴,眉眼卻甚是慈悲,彷彿看盡了人世間的滄桑,有著濟度一切眾生的大慈悲心。
甄柔眼眶不禁一熱,幾乎忍不住落淚了。
視如至親的伯父,不是以為的那樣。
自幼仰慕的長姐,她也不敢相信了,只因甄姜嫁到了豫州沛國,那是薛家的勢力範疇。
其實重生的這一年以來,她已知道人心易變,世事弄人,傷心過後也不過一聲嘆息,唯願過往的美好能儘量留住。
只是前世她一把火燒了所有,走得轟轟烈烈,可留下來的甄家怎麼辦?
她的阿孃、阿兄怎麼辦?
為什麼今生才得知與曹家的這段公案……
淚水順頰落下,甄柔無聲哽咽。
她嬌小的身子匍匐在佛前,一襲藕荷色窄袖曲裾拂在地上,淚水衣衫都與塵土混在一起,她不在意,只虔誠的在心裡祈禱。
大慈大悲的佛主,請保佑前世的曹家人不計前嫌,接受他們甄家的主動投誠。
讓上一世的母親和長兄平安康泰,莫要牽掛她這個不孝拋下他們的小女。
深深叩首,誠心祈求。
一拜之後,就要起身,抬頭卻見右前方的圓柱處立了一人。
晃眼一瞥,只覺那身影極為熟悉,一身玄色勁衣,英武高大。
心裡卻覺不對,下意識再看過去,甄柔立時怔在當場。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恍惚只以為出現了幻覺,呢喃自語,“怎麼可能會是曹勁?難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不對,難道是佛主聽到了她的祈禱,才讓人出現了……”
甄柔猶難相信。
曹勁卻將甄柔看得分明。
他尋到寺廟時,就看見甄柔往大雄寶殿走去,本要叫住,恰有一女香客路過,不願驚動了人,在古樹後稍等片刻,再尋到大雄寶殿時,就從寶殿的後門走了進去。
立身於大殿的圓柱後。
在暗中看見甄柔口中振振有詞,一臉虔誠,他自不會打擾了,卻不想等了一時,抬眸再看已是佳人落淚,哭得傷心。
甄柔本就麗質天成,又生得骨骼纖細,膚白如雪,一眼看去就是一位柔弱的嬌娘子。今日為了登高和上香,又著了一身極簡約的素淨衣衫,這樣無助的一哭,端是一種楚楚風姿,讓人不禁心中生憐。
人都有七情六慾,饒是再鐵石心腸,見一位總是對自己充滿善意的女郎,哭得梨花帶雨,難免生出一絲惻隱之心,又或是男兒憐愛之心。
曹勁在暗中看得心中翻動,覺得十分意外,那個美貌出眾,卻又極為膽大的甄女,居然也有這樣無助的時候。
但細一看她的樣子,又覺得她本該如此,自己初見她之時,不就認為她是一個菟絲花般的女子麼?
這時見甄柔拜完要起,他從圓柱後走出來,未料她竟對自己的突然出現怔矇住了,還猶自不知地說出了那樣一番話。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仰或祈禱他的出現,都無疑道出了一個事實,她亦思他。
曹勁看著甄柔,眸底有幽暗的火簇,透出明亮的光來。
“是我。”他驀然開口,聲音低啞。
甄柔早已經回過神,抹了眼睛上的淚,定睛一看,見人仍在,她知道自己沒有眼花。
此時又聽得曹勁的聲音,她更加確定了,連忙轉頭外看,見那僧人立在庭中,背對著寶殿,心中舒了口氣,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