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輕,發出“咚”地一聲響。
甄姚離得最近,就在對面跽坐,率先疾步奔至,扶起甄柔焦急道:“阿柔,你沒事吧!?”
甄志謙、陸氏夫婦隨即奔走過來,陸氏跪坐到一旁,半抱住甄姚上身,攬入懷中心疼道:“怎這般心急,萬事好商量!這下可是摔著了?”一邊說一邊又讓甄姚喚人。
甄柔一直嬌養閨閣,最是怕疼,前世也是懼火燒,才事前先服了毒藥,讓自己無知無覺地走了。這會兒一摔,加上發燒四肢本就痠痛無力,身上確實更加痛了,又被一貫疼愛自己如親女的陸氏攔在懷中,嬌性子不免上來,竟是生出了委屈,索性藉著這股委屈,痛快地鬧一場,鬧得她能順利去尋阿兄。
“伯母……我要我的母親……我要去下邳國尋母親和阿兄……讓阿兄到建鄴退婚……”甄柔摔倒了也不起身,就伏在陸氏的懷中大聲哭泣,把前世一個人無助服毒藥的害怕迷茫哭出來,把被視為父親的人背叛捨棄的傷心哭出來。
陸氏看著懷中哭得似孩童般的甄柔,心揪了起來,忍不住也簌簌落淚,望向丈夫企求道:“夫君,您既已同意為阿柔退婚,就別再等了!薛家的信使還沒走,現在把退婚書寫了,讓他帶走……看阿柔這樣,我這心……”
話未說完,陸氏已是泣不成聲。
陸氏是傷心,甄志謙卻是又驚又怒,且驚大於怒,他知道甄柔一貫視他為父,所以根本沒想到甄柔會眼下撇清關係,並且生了去下邳國尋大郎的念頭,這可萬不能行。甄志謙心中擔心,面上卻是無奈一嘆,應了老妻的請求,道:“罷了,我今日就寫了退婚書,把阿柔的婚退了。”
聞言,甄柔不著痕跡地抬起一隻胳膊,頭卻藏在胳膊下,隔著朦朧眼淚去窺甄志謙。她看見甄志謙果然神情凝重,似在思量,心裡失望,讓自己不要再抱希望,她該認清她這位伯父了。
“伯父,您說真的?”掩下心中的千思萬緒,甄柔抬起頭來望向甄志謙,目光驚喜又充滿孺慕之情。
看著甄柔的神情,甄志謙心下一鬆,寵溺地搖頭道:“你呀!伯父難道還會騙你?今日就為你退婚!”
還是記憶中的語氣,還是那般溫和的神情,可是一切都不同了。
為什麼人長大之後會遇到這麼多的不同,為什麼有一天她會戴上面具和至親相處?
甄柔閉上眼睛,將所有情緒掩埋,彷彿什麼都不曾明白,也不曾發生過一樣,她只似難為情地伏入陸氏懷中,帶著哭泣後的濃重鼻音說道:“伯母,我想母親了,我要去下邳國尋母親。”
到底不放心甄柔去下邳國,陸氏還未回應,甄志謙已蹙眉道:“怎麼還要去下邳國?”聲音不覺嚴厲,察覺不對,頓了一頓,又轉圜道:“不日就是十一月了,曲陽翁主和大郎最多一個半月便要回彭城過年,到時你們母女便可相見,何必再舟車勞頓的折騰。”
甄柔在陸氏懷中甕聲甕氣道:“他薛二郎成了世子,我甄柔卻成了下堂婦,我才不要在彭城被人笑話。”
這話正中甄志謙下懷,他笑道:“看來及笄禮後成大人了,知道好面子了。放心,伯父會將訊息隱瞞下來,不讓人談及此事。”
甄柔卻不依道:“我不管,我就要去下邳國!”
甄志謙無奈,陸氏只好從旁勸道:“你尚未病癒,眼看就要下雪了,委實不宜再出遠門。”
看來只能動之以情了,甄柔抬起頭看著陸氏,回憶著前世離家避到莊園的心情,似真非假地輕聲說道:“伯母,家裡都是他的影子,我不想待在這裡了,您讓我去外祖母那裡小住一下吧,等心不疼了,我就回來了。”
陸氏的心一下子就軟了,她是女子,她知道情之一字有多傷,尤其是甄柔又是青春少艾之際,這時的男女之情比人生任何階段都看得重,不由替甄柔請求道:“夫君,讓阿柔去下邳國散散心吧。”
甄志謙是一個文人,年輕時也擅寫詩文,對少年之情心有感悟,心中已然信了甄柔的話,又念及薛欽再三請求顧好甄柔,便只沉吟了一下就同意了,“去是可以,但等身子養好了再走。”
尋兄的目的終於達成,甄柔心中一喜。
這一世,她定要先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