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那內侍極為忌憚曹勁,聞言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即躬身應道。
他依言而行,躬身倒退數步,方轉身退下。
卻一步還未跨出,一直低垂在地上的視線,只見一條秋白色的百褶留仙裙晃過,接著就見露出一雙東珠遍綴的粉白絲履。
他是長寧公主的親信內侍官,對長寧公主的每日穿戴必要銘記於心。
如是一眼即知,他的主人長寧公主親自過來了。
知道自家公主的心思,他抑制住、下意識欲去看駢車上那位姝色照人的美婦人念頭,恭敬的退到一邊,為自家公主讓出路來。
甄柔便透過無遮擋的駢車車頭,看到亦有三年未見的長寧公主施施然走來。
晚霞紅似火,逶迤在大漢權貴府邸聚集的青磚巷道上。
長寧公主一身杏黃色的廣袖長袍,留仙裙迤邐在地,行步間環佩叮噹有聲。
一個晃眼,遠遠看去,長寧公主彷彿身披紫紅色的霞光而來,風姿高貴而綽約。
有鳳來儀,大概便是這樣吧。
而三年的時光,也讓當年有些彷徨無助的少女,褪去了曾經的青澀,仿若時光打磨過的珍珠,綻放著柔和卻獨一無二的璀璨華光。
是了,今年長寧公主也該有十八歲了,正是韶華待嫁之年。
不過似乎至今還未聽過長寧公主有何婚配的物件……
甄柔看著盡顯皇室風姿走來的長寧公主,心如電轉,以上種種念頭剎那在腦海中閃過。
但是她不願意因為擅自的揣度去草木皆兵,是以此時她仍願以母親曲陽翁主之故,懷著對劉氏皇族應有的臣子敬意,也帶著曾經與長寧公主共同救災的友好情誼,然後徑自從駢車走下,略快行了兩三步,趕在長寧公主行來之前,率先迎上去,向長寧公主欠身一禮,“臣婦見過公主。”哪怕曹家有不臣之心,但她覺得至少在自己這裡,儘量保持對劉氏皇族的體面,即使這也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
長寧公主沒想到甄柔一如既往地敬自己為公主之尊。
可她三年前還懷有少年意氣,覺得自己乃皇室公主,不當給底下的臣子見禮,卻仍舊不敢受甄柔的禮,何況如今的少年意氣早已磨平,她又豈會接受甄柔的禮?尤其是還在曹勁的面前。
長寧公主忙向一旁讓開,然後亦是欠身一禮,語氣著急道:“夫人豈能給長寧見禮?應受長寧一拜才是,夫人快是請起。”語氣真摯,不見作偽。
似曾相識的一幕,與三年前一樣。
甄柔起身,帶著幾分熟悉的笑道:“公主還是和以前無二,這樣禮待臣婦。不過您與我有君臣之別,受臣婦一拜,理所當然。”
長寧公主聽著甄柔熟稔的語氣,她也想起在陳留的那段時光,不拘於公主之尊的與甄柔一起齊心救濟災民,還有教導那些失去恃怙的孤兒讀書識字,雖是辛苦累人,卻讓她在忙碌之中忘記內心的彷徨,那確實是一段值得懷念的日子。
心之所至,長寧公主亦不由露出笑顏,道:“夫人也與以前一樣,柔慈和善,讓長寧倍感親切。不過——”
話一頓,吟吟一笑,露出人前少有的俏皮,端是巧笑俏兮。
那俏生生的少女氣息撲面而來,真是讓人難以移開眼睛。
這便是未成婚的少姑,與已為人妻人母的少婦,二者之間的差別。前者充滿了靈動的朝氣,後者更為內斂溫婉,這是人生兩種不同階段的美,說不上誰優誰劣,只是朝氣往往浮於面上,更容易引人注目。
在場眾人或多或少都被長寧公主一笑的風姿吸引了注意。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甄柔的目光亦不由隨長寧公主一笑一顧眸之間轉動,然後只見長寧公主微微一偏頭,便接著笑道:“——不過夫人還真是客氣,這也和以前一樣,完全沒變!其實長寧與夫人本就是舊相識,在陳留也多虧夫人照顧,在長寧的心裡,早將夫人視如阿姐了。夫人以後不要再這樣折煞小妹了!”
言語之間,不僅毫無嫡長公主的架子,更甚至直降身份尊甄柔為長,其對甄柔的善意、交好之心,可謂溢於言表。
不說周邊長寧公主的一眾侍從聽得詫異,不約而同生出憤怒又不甘的情緒,就是熊傲及其所率領的眾護衛也聽得詫異,只不過對這樣的長寧公主卻不禁生出一分好感。
甄柔身為當事人,自是感觸最深。
長寧公主的交好之心,自三年前在陳留就已顯露,並一直以陽平公主這層關係論親疏,尊稱她為表嫂。
只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