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合急衝,而白雲宜細溫。水沸之後,涼至八成再衝,方不損其香。”
趙周聽得眼睛一亮,側頭思索片刻,手掌忍不住就在桌上輕輕一拍,讚歎道:“涼至八成,妙!”
“茶有八韻,花茶藥茶是兩韻,其餘六韻為綠、紅、青、黃、黑、白,每韻各有其性。不論煮茶、煎茶、鬥茶、沖茶,只有先知茶性,方能不負好茶。”秦秣搖了搖頭,嘆道:“正所謂過猶不及,怎麼掌握好這其中的度,才是真正難處。”
趙周若有所思,看向秦秣的目光裡,欣賞之中又更增了幾分疑惑。這小姑娘的言行氣度沒哪一處像是個十幾歲的孩子,但她面容稚嫩,卻又分明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孩兒罷了。
“還有兩處。”秦秣彷彿沒有注意到趙周的目光,又道:“水之於茶,猶如水之於魚,若我所品不差,您老用的是井水。這井水的味道,卻是差這茶葉兩分,不過這也受地域所限,邵城的附近,想必也沒有什麼好泉吧?”
趙周爽朗一笑,點頭道:“不錯。那還有一處呢?”
“這個紫砂杯。”秦秣指腹輕輕摩挲杯沿,“這套紫砂杯也算茶具中的精品了,耐何內中未上白釉,這紫色卻全然掩蓋住了茶湯的杏綠色,實在有些可惜。若能換成白瓷杯或白玉杯,才堪不辜負這一掬新綠呢!”說著話,她又搖搖頭,一臉惋惜。
趙周忍不住雙掌輕拍:“妙!”
秦秣放開手中的茶杯,望向趙周:“老先生,今日多謝您的款待,秦秣不甚幸之。但時辰不早了,我還有些事情要做,這便別過如何?”
“你要做什麼?”話一出口,趙周又覺得自己這問話有些過了。說到底兩人也只是初識,談點無關緊要的琴韻茶道可以只當是閒適風雅,但要問及別人的私事,卻未免顯得交淺言深。
秦秣也愣了下,不知道怎麼回答。她對這個有趣的老頭兒還是有些尊重的,所以不願意直接冷言來駁他的面子。
但趙周是何等人物,尷尬他也只尷尬了一下,既然問出了聲,他乾脆就一問到底。所以老頭兒的笑容很快就恢復了自然:“秣秣啊,有什麼事情如果需要幫忙的話,不要客氣,說出來也許周爺爺可以幫你。你呢,也別叫我什麼老先生了,聽著磣人,直接叫周爺爺,多爽快不是!”
秦秣想了想,打暑假工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正好她不知道要去哪裡找,問問這個老頭兒也好。看他這把年紀,生活經驗肯定是很豐富的。
“我在找工作。”
“找工作?”趙周的眼神驚訝,神情也古怪了起來。十五六歲的小女孩出來找工作?需要這麼誇張嗎?趙周當然不是沒見過窮人,只是看秦秣那風姿氣度,再看她所知所學,趙周就怎麼也無法相信她會出身於那種,窮到需要小女孩來打工賺錢的家庭。
十五六歲,讀書才是正事。
秦秣很肯定的點頭:“我想打暑假工,如果能夠一直做到開學以後還可以兼職,那就更好了。周爺爺,你知道這樣的工作在哪裡找嗎?”她也不矯情,直接就叫趙周爺爺。中國是個講究人情的國家,稱呼上拉近一點距離,總比疏遠要好。
秦秣並不是想從趙周身上得到什麼,但她深諳人際相處之道,同樣不想在這些小事上矯情而讓趙周看輕了自己。人家都說要爽快點了,那又何妨爽快?
很顯然,趙周也不會是個普通人。秦秣遇到他,也許只是過客,也許是交到了一個忘年老友,但也有可能,這就是機遇。機遇其實隨處都在,不過一向只有足夠敏銳果斷的人,才能抓住。
秦秣不在意這是機遇還是浮雲,但只要是可能性之一,她就沒有放過的理由。反正只是幾句話的事,這沒什麼為難的。
不得不說,秦秣的思維方式跟前世相比真是大有改變。在從前,她即便懂得這些,也是不會去做的。現實可以迫人成長,不論這種成長是好是壞,她總之,是變了。
趙周果然是可以帶來機遇的,哪怕這機遇非常的微不足道。但對現在的秦秣而言,也算是個不小的驚喜了。
他幾乎是想也沒想,就大力包攬:“這個簡單啊!你就到趙記茶館來,也不用你做重活,你就在工作間裡面泡茶,偶爾出來端茶送水,沒問題吧?”說完話,這老頭兒又一臉興致地盯著秦秣,他對這個矛盾的小姑娘,確實感到好奇。現在的小輩大多很無趣,弄得老人家都覺得沒什麼活力了。
秦秣表情未變,心裡卻著實是咯噔了一下。不是高興,而是有些難過。泡茶也就罷了,在茶館裡端茶送水那卻是下人的活計,秦大公子何曾做過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