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年紀大了,便合盤與她說了。得知一向待自己不錯的張家伯伯昔年落難逃亡至蘇州她家,她的父親非但沒有出手相助,反而落井下石,將張家伯伯供了出去,導致張家父子身亡此地,她便無論如何也不能釋懷。
李嬤嬤說那天是冬月十五。事後她和月釧曾悄悄打聽過張家父子的屍首何處。可除了白茫茫的一片雪將一夜的血腥與汙穢掩埋,她們只打聽到官府撤銷搜捕令的訊息。聽說張家父子的屍首已被運回了京城交差。
第03章 緩緩歸
月菱依著吩咐將陶哨放置妥當,一回屋便看顧姮倚著窗欞,靜靜地抬首遙望夜空。她湊上前,順著顧姮的目光瞧了一眼,道:“大娘子,您在看甚麼?”
顧姮見她回來,又確認了那陶哨是否放好,得了月菱信誓旦旦的話,方讓月菱服侍安寢。燭火熄了,月菱輕拍小嘴,打著哈欠在外頭的軟榻睡下。
一夜無話,次日李嬤嬤家來,卻是提著食盒,見了顧姮,將那食盒開啟,一面道:“大娘子,這是月釧今兒一早起來做的,巴巴兒地託老奴給你捎來。說是你明兒就要啟程去燕京,偏她前兒動了胎氣,出不了遠門,今次一別,往後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見面,她身無長物,也就是這些年學了堪堪拿得出手的廚藝得以獻醜。她萬般說讓你莫要嫌棄才好。我當時就和她說了,大娘子你待我等親厚,她那一番心意比那些真金白銀還要珍貴多,大娘子絕無嫌棄之意。”
食盒一開,只見裡頭放著各色蘇州小吃,一碟百果蜜糕,糯香濃郁,尚泛著熱氣,甜絲絲的味兒立時撲鼻而至。一旁又放著一碟黛色潤澤的麥芽塌餅,一碟薄如蟬翼的襪底酥。顧姮只問月釧好些了不曾,聽李嬤嬤說已無大礙,只是為了腹中胎兒不得出遠門,這才放了心,看著一色點心,感嘆道:“月釧好生靈巧的手藝,嬤嬤你與月釧說的便是我心中所想。今兒吃了月釧送來的點心,我這心中才算是真正踏實了。”
李嬤嬤聽了顧姮的話,一時也有離愁別緒上頭,生怕會牽動顧姮原本就有些波動的情緒,趕緊道:“大娘子快些嚐嚐吧,待會兒涼了卻不好吃了。”
顧姮“誒”了一聲,見一旁的月菱兩眼明光盈盈地盯著食盒中的點心,便笑道:“嬤嬤、月菱,月釧與你們二人情誼與和我的無二,你們也坐下,一塊吃一些。”
月菱趕緊應下,卻被李嬤嬤瞪了一眼,她道:“大娘子,這是月釧送給你的一番心意,我們豈能吃?”
月菱聽了,雖是嘴饞的很,卻也是輕輕點了點頭,顧姮便道:“我一人也吃不完這些點心,反而浪費了月釧的心意。月菱,還不快些去泡壺‘嚇煞人香’來下點心?”
月菱偷偷打量了一番李嬤嬤,看她欲言又止,心知她一慣都聽顧姮的話,此刻定然也是同意了,因麻利地應了一聲,去取茶具煎茶。李嬤嬤見狀,哭笑不得,一面將點心端到桌上,一面道:“大娘子,我今兒回來的時候,與府裡來的嬤嬤談了片刻,倒是從她那裡得到一些府裡的訊息。”
“府中有甚麼我們不知道的新聞?”這些年來,逢年過節的顧姮都會寫信去燕京,一來二往,也知道許多顧府的情況,因壓根沒想再打探顧府的訊息,見李嬤嬤為她考慮的如此周全,心中甚是感激。
李嬤嬤道:“咱們入京,不是給老太太他們都備了禮嗎?”
顧姮略一思忖,道:“正是,給老祖宗備的瓔珞,內鑲的鎮湖蘇繡繡了唐寅的‘福’字。蘇繡雖出自尋常繡娘之手,想來在府中也是尋常之物,然難能可貴這份玲瓏心思。且‘整百寶之頭冠,動八珍之瓔珞’,老祖宗是念佛之人,想來定會歡喜。”
又道:“父親喜茶,以前在別院住著便甚喜那‘嚇煞人香’,只是咱們每年都託人往燕京帶去‘嚇煞人香’,想來不是稀罕物了。有道是‘昆邱尺璧驚人眼,眼底都無蒿華蒼。孤根立雪依琴薦,小朵生雲潤筆床’,尋那‘雪花峰’雖是破費了些,但父親定然喜歡。再有那件大紅楊梅宋錦,富貴喜氣,送與太太正是相宜。絹宮扇玲瓏纖巧,也襯二妹妹的人才。其餘一些小物件送與府中的嬤嬤、丫鬟,想是沒有遺漏的。”
李嬤嬤聽罷,吃驚道:“大娘子好生巧妙的心思,真真是七竅玲瓏心。先前大娘子讓我去準備這些東西,我只當你是自己把玩的,卻原來早就做好了這番準備。”
顧姮但笑不語,張家早已沒了,她和張家公子自然不存在兒女親事。且她年紀愈發大了,下面一個同父異母的嫡妹顧婠,也只比她小了一歲。長幼有序,她若不定下親事,顧婠也無法議親,不論如何,她入京勢在必行,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