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所以要留下作為物證。反正也破了,伍兵沒有計較,跟著文卿出來。
走在路上,文卿長長的出了口氣,氣血不停的在胸口翻滾,夾著恐懼憤怒沮喪卻因為身邊有人而不得不卡在喉嚨!
“伍兵,謝謝你啊!”文卿一邊說,一邊豎起羊絨大衣的領子,並縮了縮脖子。這個動作使她整個人好像鬆了一口氣,方才的幹練像洩了氣的皮球,消失的無影無蹤。
伍兵快速收回目光,低頭說:“不用,應該的,文律師。”
“呵呵,忘了,你原來是認識我的。我太忙了,一直沒打招呼,不好意思。以後就叫我文卿吧!所裡都這麼叫。”
伍兵只是笑,並不多言。
文卿從兜裡掏出三百塊錢,“這是剛才那傢伙賠的錢。你收著,公司肯定會讓你賠錢的。這年頭,老闆只問利潤,對你這種好人好事不開除就不錯了。”
兩人不熟,她只是遞了過去,並沒有塞進伍兵的手裡。文卿不喜歡碰別人,反之亦然。
伍兵連忙閃開,“不用了,不用了!真的不用。這是我應該做的。”
文卿愣了一下,“應該做的”似乎是小學作文裡常用的詞,這年月很少有人用了。忍不住歪著頭打量了一下伍兵。就著路燈,她細細的打量伍兵。
有些削瘦的臉龐,通天徹地的鼻子倔強的剪出一道深深的黑影。眼睛微微下陷,顯得眉骨高聳,在路燈或明或暗的映照下,偶爾能看到明亮的眼睛,和長長的睫毛。這不是一張典型意義的美男子的臉,但卻是一張男人的臉,堅毅執著還有沉默。文卿留意了一下他的嘴。笑起來彎彎如月牙兒,抿著時就拉成緊緊的一道直線,如果不是那排潔白的牙齒,沒有人會注意他的嘴。而當他笑時,整張臉卻因這張嘴而柔和溫暖。但是,透過那身藍色快遞員服裝傳來的隱約的汗味,提醒文卿伍兵在這個城市裡的地位。她想起路亞說的話:都是民工!
幸好,伍兵給她的印象很不錯,並沒有被她劃入固有偏見的行列。只是悄悄的提醒自己,不要露出不敬的神色。
想到這裡,文卿刻意忽略掉自己的距離感,伸手拽過伍兵的書包,塞了進去,“拿著吧,這是你應得的。”
伍兵不好意思碰文卿的手,只能結結巴巴的說:“別、這樣不好!應該的,都應該的。”
文卿被逗笑了,“那你拿著這錢也是應該的,別推辭了。”
正說著,手機鈴響起來,是韓達打來的。文卿對著電話,低聲的說了句不用了,回不來就算了之類的話就掛了。
第 2 章
伍兵一直在想著和雅閣車主的爭論,說實在的,他見過吵架的,但沒見過這麼吵架的。好像一下子就把你送上了法庭,嘴巴里的話跟槍子兒似的,嘟嘟嘟的一陣掃射,你就精神死亡了。問題是,平時他經常見到文卿。辦公室裡很少見她大聲說話,抬頭低頭,都帶著溫柔的笑意。這也是他喜歡最後送這家公司快件的原因——在一天的最後一刻,能碰見這麼一朵溫柔的微笑,足以撫平所有的疲勞與乏味。所以,儘管那家律所的小前臺刀做的嘴巴尖利逼人,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最後達到,然後等著偶爾的相遇。
不過,今天他可吃驚不小。看見賊的時候,他根本沒想過被救者是誰;當看到文卿哆嗦著站在他身邊的時候,他只是心裡小小的慶幸了一把。那個柔弱亂了方寸的女子,並沒有超出他對文卿的固有印象:女律師,也要先是女人,後為律師。
直到她為了自己和雅閣車主吵架,伍兵終於長大了嘴巴——原來她如此彪悍!
老實說,他很興奮。
第一次見到文卿,他累得像條狗,耳邊是女孩子刻薄的話語。那時,他真想不顧男女之別,衝上去給她一拳打死了事。恰在這時,文卿走出來,有些低沉卻不是潤滑的聲音說道:“路亞!”只是一聲名字,卻有說不出的威嚴。
小丫頭住嘴了,耳邊清淨了。伍兵抬起頭,看到一雙明亮的大眼,眼神帶著不怒自威的正直和端莊,令人不敢猥褻。但是,當那朵嘴角掛著的微含著歉意的笑面之花柔柔的落入伍兵的視野後,好像被震了一下,從此不能自拔!
他不知道世上怎麼可以有這樣的微笑?淡淡的,可以看見珍珠般的白色;柔柔的,可以觸到上好的絲綢;潤潤的,可以嚐到甘美的泉水——悲傷的,恍似看透了世間的滄桑卻愈發的不懂。伍兵怦然心動,他想起了觀音,但是觀音沒有她身上的紅塵煙火氣;他想起了蓮花,但蓮花沒有她身上的靈動超然。
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