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麼說,黑社會各集團之間的鬥爭,就永遠不會平息了?”努丹天真地問。
“從理論上說,”昭維來了興致,主動來給努丹解釋。“黑社會成員的共同點是無法無天,各幫派集團之間,也不可能有共同的生活準則,鬥爭永遠不會平息,這是必然的。鬥爭的結果是兩敗俱傷,這也是必然的。為了緩和各派勢力之間的矛盾,為了減少各集團內部的犧牲,黑社會幫派也有他們所謂的‘最後仲裁者’,在無法無天無理可講的前提下,愣要擺出一個‘公道’來。這個充當‘判官’角色的‘最後仲裁者’,當然是黑社會中資格最老、威望最高的人。他所講的‘公道’,實際上就是利用他的聲望,強迫爭執雙方接受他個人的決定。我以前在曼谷上的大學,而曼谷正是黑社會各派勢力的集中點,各集團之間經常發生打鬥。如果兩派實力懸殊,一派打敗了另一派,事情也就結束了;如果兩派勢均力敵,不是兩敗俱傷,就是冤冤相報,無休無止。在這樣的前提下,第三勢力就會出面請‘最後仲裁者’來進行調解,用他們的行話來說,就叫做‘擺平’。我在曼谷的時候,最出名的一個‘最後仲裁者’,是政界、商界、流氓界都有名氣的烏冬·烏達恭。”
“唔,烏冬·烏達恭這個人,名氣大得很哩!我們南邦的中學生中間也常常有人說起他,不過誰都不知道他的底細。您要是知道,能給我講講他的故事麼?”
“我又不是黑社會中人,怎麼知道他的底細?也不過是道聽途說,人云亦云罷哩!”
“管他呢,道聽途說也好,人云亦云也罷,反正是瞎聊天兒,昭維老師,您就拿他當個外國故事,給大家說說解個悶兒嘛!”吳永剛也在一旁打邊鼓。在曼谷的時候,他也聽人家說起過這個人,當然並不知道此人的底細。
“那好吧,我知道多少說多少……
說起烏冬這個人來,還真頗具傳奇色彩。據說他父親原本也是北方人,世代務農,特別擅長種菜。他聽說曼谷人講究吃蔬菜,菜價比北方要高出好幾倍,而曼谷郊區的土地又特別肥沃,根本不用上任何肥料,就把自己的地賣了,帶著老婆孩子到曼谷北郊來落戶。他們租了一塊地,搭了一間房,爺兒倆辛勤耕作,每天一早用小車推著新鮮蔬菜進城去賣,日子比在北方好過多了。
1941年,日本帝國主義入侵泰國,烏達恭家肥沃的菜地被徵用修建軍用機場,一家三口被迫從北郊遷進了城內,在貧民區搭一個木棚子暫時居住。無以為生,父子二人只好各挑一副貨郎擔,沿街叫賣。烏冬個子矮小,又是外地來的鄉下人,開頭一些日子,到處受人欺負。不但同行欺負他,不許他走這兒,不許他擺那兒;連買主也欺負他,有趁他不注意抓他一把的,有付一份兒錢拿走兩份兒貨的,有根本就不付錢愣拿他東西的。特別是隨軍來的軍官太太和少爺們,仗著自己的丈夫或父親是日本軍官,也以佔領者自居,經常拿了他的東西不給錢。他一個外鄉人,總是以忍耐謙讓為主,碰見強硬的人,只好自認吃虧,從不敢與人家爭執。
有一天,他挑著零食擔子串衚衕,突然有一個小日本崽子攔住了他,伸手就從他的擔子上取糖果、汽水、冰棒兒。這一天,也不知他怎麼忽然膽子大了起來,一定要那日本崽子付錢。那小崽子神氣活現地蠻不講理,梗著脖子說:
“我們是大日本皇軍佔領者,你們泰國佬都是愚蠢懦弱的劣等民族,只配給我們高貴的大和民族做奴隸。主子我今天喝你一瓶汽水,那是看得起你,是你的造化。你不磕頭感謝,還敢問主子要錢,難道你吃了老虎膽、豹子心不成?快滾,別惹惱了小爺,叫我爸爸出來,一槍嘣了你!”
烏冬一聽,多少天來積壓的怒火突然爆發,再也按捺不住,揚手給了那小崽子一個大脖拐:
“你小兔崽子乳臭未乾,就想到我們泰國作威作福來了。今天先讓你嚐嚐劣等民族的耳括子是什麼滋味兒!”
那小崽子是飛揚跋扈慣了的,也不示弱,掄起手中的汽水瓶子就砸過來。烏冬正在火頭上,也豁開去了,頭一偏,讓過這一瓶子,也從擔子上抄起一瓶汽水,掄圓了就往那小崽子的腦袋上砸去。小日本沒想到奴隸也會造反,沒防備,一下子被烏冬砸了個正著,玻璃瓶粉碎,那小崽子號啕大哭起來,汽水和血嘩地流了一地。烏冬正想挑起擔子來趕緊逃跑,不料那小崽子的母親聽見兒子嚎叫,穿著木板鞋就從屋子裡追了出來,一面追,還一面喊。烏冬個子本來就矮小,又挑著一副擔子,更其跑不快,終於被那日本女人追上,抓住了貨郎擔。烏冬一看逃不了了,停下腳步,抽出扁擔來,攔腰向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