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感受到他溫厚的熱度,她也開始覺得燥熱起來,低聲道:“這時間店裡最忙,我要忙我的活兒了,大人也該回衙門,大概還有很多公文要處理吧?”
“唉!”陳敖想到桌上那疊文書,不覺氣餒。
米軟軟不覺捏捏他的指頭,再度抽離他溫熱的掌握,拿起帕子幫他輕拭官服上的汙漬。“再說廚房油煙重,這補服可別弄汙了,有損大人上堂的威嚴。”
“我下次不穿這件官服來了。”
“不穿官服,還是不讓你進廚房。”那孩子般的口氣令米軟軟覺得好笑,此刻的大人就像她的哥哥米多多一樣,也是一個會笑、會鬧、會吵的尋常男子。
尋常嗎?
不,他一點也不尋常,他是吳縣縣令,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地方官,坐到公堂上,就有他的威儀,按常理來說,她應該是怕他的,可她從來沒被他的頭銜嚇到,她認識的他,是一個親切愛民的好官,更是一個喜歡吃狀元糕的常客。
那晚他說了他的故事,她心腸全被他的童年給揉痛了,不禁心疼他、憐惜他,更想天天為他做上好吃的菜餚。
不過,她總認為官老爺應該娶官家小姐,不然就是娶地方仕紳的女兒,所以她不胡思亂想,就是偷偷仰慕他、喜歡他,在心底藏著一個姑娘家的小秘密。
可他說喜歡她之後,她的心思全被攪成五味醬了。
喜歡她?然後呢?像姐姐說的,他會來提親?
嫁給陳大人?!
看著臉上燒成一片紅暈的米軟軟,陳敖心醉神馳地“欣賞”她,不禁柔聲喚道:“軟軟,想什麼?”
“啊,沒什麼。”米軟軟發現自己想歪了,瞄見他衣服上的盤扣,忙道:“這盤扣鬆脫了,我幫大人繫緊。”
她低下頭,很專注地為他繫上盤扣。只不過是個小布扣,她的手指也一向靈巧,怎麼今天指頭就像打結似的,怎麼套也套不上那個小圈圈?
她可以感覺他在她頭上的急促呼吸,好像吹著大風,頭愈低,他就吹得愈大,吹得她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軟軟,不知道我有沒有福氣,以後每天讓你為我係盤扣?”
轟!米軟軟心頭燒出一把火,比任何爐火還旺、還熱、還亮!
她睜大了眼,小嘴微張,倒退了一步。
他、他、他暗示什麼呀?
“軟軟,我沒有其它意思,我的意思就是……咳咳……那個……這個意思……也就是那個意思……”
陳敖以為嚇著她了,慌慌張張地解釋,一串話說得七零八落,結結巴巴,又失了他當老爺的威風了。
米軟軟掩嘴而笑。如果他們還有很多時間,她不急著讓他在此刻說出來。
她又走上前,穩穩地為他繫好盤扣。
“大人,天晚了,回去休息吧。”她跨到旁邊小櫃,摸出兩包東西。
將一個巴掌大的紙包塞到他的右手掌。“這是人參片,大人看公文、辦公事,泡個兩片,可以醒腦提神,精神百倍。”
陳敖楞楞地握住紙包。
米軟軟再將另一個大布包塞到他的左手掌。“這個……呃,那天晚上大人為了拉我哥哥起來,流掉一隻布鞋,害得大人赤腳回去……”她說著臉又紅了,嬌羞地道:“我……我幫大人納了一雙新布鞋,剛好你來了,就給你了。”
陳敖心潮澎湃,軟軟待他的心思,遠遠超過他的想像。
握緊左手的新布鞋,這就是她給他的信物,彷彿是她害羞地告訴他,她也是喜歡他的!
他的一顆心幾乎快樂爆了,軟軟為他納的鞋子,他怎捨得穿啊?不!他要天天穿,時時穿,睡覺穿,補服下也不穿朝靴了,就穿這雙布鞋啊!
“大人,別擔心這尺寸,這鞋合你的腳……”
“你怎地知道我的腳大小?”他熱切地問道。
“嗯……那晚大人走上岸,在泥地留下腳印,我……我趕快用手指量了……”米軟軟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好像做了偷偷摸摸的事。
唉!大人怎麼還賴著不走呀?就是瞧著她?!好羞人喔!
“陳大人,回去吧。”她望見他捲起的馬蹄袖,順手幫他放了下來,掩住手掌。“天氣涼了,該擋風禦寒,別凍了寫字的指頭。”
“軟軟啊!”她一連串的貼心舉動,陳敖除了歡喜感動,實在不知如何表達他的情意,又注意到她眼眶下淡淡的黑暈,他忽然明白了。
“中秋到現在不過三天,軟軟,你熬夜納布鞋?”他換上審訊的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