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做好的薄荷棗泥糕放進蒸籠裡,向阿里叮囑了火候和時間,再攤開一條乾淨的白巾子,掀起另一隻小竹籠,拿出兩個晶瑩嫩白的狀元糕。
輕輕紮起巾子,她的臉蛋泛出微微紅暈,低頭將包著狀元糕的巾子收進食籃,挽起籃子,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姨!姨姨!”
一個小女娃兒坐在櫃檯上,一見到米軟軟,笑呵呵地叫個不停。
“心心,別坐這麼高,好危險呢。”米軟軟抓住女娃兒的粉胖小手。
“心心幫爹招呼客人。”
兩歲的安心心聲音甜脆,兩條小腿踢呀踢的,她身穿碎花小衫,梳著兩條小辮子,紮上紅色絲帶,一雙大眼又圓又亮,滴溜溜一轉,見到門口踏進來客人,立刻拉開嗓門喊道:
“客倌請上坐,我們豐富之家飯菜香,酒水甜,教您吃了心歡喜,撐飽肚皮笑嘻嘻——跑堂哥哥,點菜嘍!”
那嬌滴滴的稚甜聲音講完,許多客人拍手大笑叫好,自從豐富之家蹦出這個女娃娃後,來這邊吃飯是更有趣了。
坐在櫃檯裡的米甜甜卻是秀眉微蹙,低頭撥弄算盤珠子,喃喃念著:“九兩加三兩,三?樂哥哥說是退七進一……”答答兩聲,只見她撥好算盤珠子,又狐疑地自語:“十二?到底對不對?心心,來,手指頭借娘一下。”
安心心聽了,小屁股一轉,爬進了櫃檯裡面,伸出十根圓胖的小指頭。
米甜甜先數了自己的九根指頭,又數好女兒的三根指頭,再從頭算起。
“一、二、三……十二,真的是十二耶!”米甜甜終於算對了,高興得手舞足蹈,抱起女兒用力親了一記。“心心,娘會記帳了。”
“姐,你好好坐著,別動了胎氣呀。”米軟軟看她動作太大,擔心地道。
米甜甜摸摸突起的小腹,笑道:“六個月罷了,瞧你們一個個把我當病人似的,哎,坐櫃檯好無聊,真想進去燒菜。”
“姐夫心疼你,你就讓他疼疼嘛!”
米甜甜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采。“沒關係,坐久了腳麻,我進去廚房轉轉。”
“姐,我送飯給陳大人。”
“抽不出人手送?也好,你出去散散步,可別整天悶在店裡了。”
“心心去不去?”米軟軟拉著安心心,其實她很膽小,不太敢一個人上街。“姨帶你去觀前街吃粽子糖、看捏麵人,好嗎?”
“姨,心心去。”安心心仰起小臉,滿是期待的眼神。
“姐,我們晚點回來了。”米軟軟抱下安心心,牽著小手一起走出門。
就要看見陳大人了,米軟軟的心臟怦怦跳動著,白皙臉蛋慢慢透出兩朵紅雲,像是狀元糕裡的紅豆餡,只露出一個小紅頂的餡兒,還有更多看不見的細甜滋味,藏在那白白的粉糕裡呢。
吳縣衙門,知縣大人陳敖正在審理案子。
衙門外擠滿人群,個個伸長脖子往裡瞧。陳敖上任四年以來,蘇州老百姓最愛看知縣大人審案,因為陳大人不畏強權,不收賄賂,不講關係,每件案子秉公處理,為小老百姓仗義執言,總是教人看的大快人心。
驚堂木拍下,陳敖臉色嚴肅地道:“王彪,你狀告秀才唐少楠勾引你家嫂嫂一事,方才幾個證人都說清楚了,唐秀才三年來到王府授課,皆在書房教你侄兒唸書作文,根本沒跑到盧氏的房裡,何來姦情?”
“我家娘子在嫂嫂房裡看到唐秀才的詩文稿,這不就是證據嗎?”
陳敖笑著拿起一張紙,揚在手上道:“那麼本官給你這張文稿,你拿去丟到房裡,本官也和你嫂嫂暗通款曲了?”
“大人,小的不敢。”王彪口氣雖屈服,臉色還是十分悍然。“我家嫂嫂和唐少楠詩文往來,語氣曖昧,我當叔叔的幾度勸說,嫂嫂依舊不聽。為了維護門風,小的也只有告上唐少楠,請大人制裁這個無恥淫賊。”
跪在旁邊的一個少年紅著眼睛大吼道:“你才無恥,想奪我爹爹的財產!故意害我娘和恩師。”
王彪凶神惡煞地喊回去:“你這個無知孩兒,是那個窮秀才要謀奪你爹爹的房舍和田產……”
“安靜!誰敢咆哮公堂,打二十大板。”
陳敖拍下驚堂木,他對案情早已瞭如指掌,如今就是要下個令人心服的判決。
“盧氏,你丈夫過世多久了?”他和顏悅色問道。
盧氏低垂著頭,聲音喑啞地道:“十年。”
“為何和唐少楠詩文應答?”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