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被人同親姐姐做比較:“這真是親姐妹麼!”“差距怎麼這麼大!”“一點是弄錯了吧。”“看兩個人完全不像啊!”之類的話從小聽的太多太多,百里懿的耳朵都快聽出了繭。而且她天生記性就不太好,學過的東西怎麼也記不住,難怪每次考的都那麼差,家裡電子鎖“123321”的密碼也要記在小紙條上隨身攜帶。
這更加凸顯出她和百里落英之間的差距。
好在兩人路不同,百里懿很少在本家見到百里落英。據說天賦異稟落英十六歲時就去了除妖師的執行局工作,百里懿對她的瞭解基本靠七大姑八大姨的日常八卦,這和她對父母的瞭解方式差不多。有時她覺得那應該是三口之家,百里懿或許真的是百里家撿來的小孩。
眼看著“別人家的家長”陸續到場,教室裡一派溫馨的場面,大人們關切地摸摸孩子的頭,柔聲細語地詢問著最近的學習情況。那裡面沒有百里颯和殷憫澤——也不可能會有。
雖然每次家長會都是這樣,但這次百里懿卻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失望感”。她多希望許久不見幾乎快要忘記長相的父母從天而降,也那樣關切地摸摸她的腦袋,哪怕罵她“成績不好”也行,罵她“沒出息”也行。可是就連這個卑微的乞求也只能算是奢望。百里颯和殷憫澤是執行局的大忙人,抽空參加落英的家長會還說得過去,十年沒看望在本家發黴快長出蘑菇的百里懿,這一次是更不可能來的。
百里懿漆黑的瞳孔裡寫滿了落寞和失望,直愣愣地望著門口出神。耳邊溫馨的話語讓她無比羨慕,但是卻又那麼無奈——她並不是沒有掙扎過,小時候她也學其他小孩撒嬌似地拉住來探視的雙親的手,讓他們不要離開,結果往往是被硬生生地拽開,然後獲得一句“爸爸媽媽愛你。”
漸漸地,百里颯和殷憫澤來看望她的次數越來越少。她有時想,那樣撒嬌的舉動是不是被厭惡了,從此她沒在任何人面前做過類似的事。
老班站在一旁觀察著這個十五歲的女學生,她教了這麼多年的書,百里懿真的算所有學生裡的奇葩。她的家長從來都不參加家長會。有時老班會一邊看著百里懿的學籍卡一邊出神:“這孩子的爸媽到底怎麼了?”老班不是沒有過激的猜想,但一般都會被直接扼殺在搖籃裡。她也是個有孩子的母親,她知道一個家長得多狠心才能把孩子一個人丟在外地生活。她早就想見見百里懿的父母,跟他們好好聊聊,連臺詞她都準備好了:“你們這麼久都不來看孩子怎麼行,孩子快到青春期了,出了事你後悔也來不及……”——但似乎今天是用不上了。
老班有些憐憫地看著眼前這個難得露出悲傷表情的少女,她想上前去安慰她。
“百里懿啊,你爸媽會來嗎?”老班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百里懿的肩。
“對不起老師,他們來不了。”發現老班來了,百里懿收住了傾瀉而出的悲情。
“不是說了這次家長會很重要嗎?怎麼還不來!”老班有些生氣地說。
其實老班的怒氣都是針對那對兩年也不露面的父母,但放在這個時候很容易讓人誤以為她是在生百里懿的氣。
百里懿默不作聲,她聽見有同學小聲地說道:“她不會是孤兒吧……”那人的家長敲打了他的腦袋,嗔怪道“別瞎說!”
孤兒麼……要是是孤兒都不會有這麼難受。百里懿心裡想著。
她並不是對什麼事都無感,只不過比較擅長控制自己的情緒流露,好比有的人情感閘比較松,一不小心就成了洪水,有的人閘門牢固,想關就關,即使流出來也只是涓涓細流。而她屬於自虐型,即使閘門內波濤洶湧,依然要固執地堅守住閘門,情願憋死也不放出。這也正是琥珀擔心她的原因。
“算了算了,不來算了!”老班生氣地準備離開。
就在百里懿暗自傷心時,門口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石老師,對不起,我來晚了。”
百里懿猛然抬起頭,全班同學也隨之抬起頭望向那個兩年未出現的神之家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這個身穿西服的高個男人身上。
他穿著筆挺的黑色西裝,黑色的短髮整齊地梳向腦後,露出好看的額頭,腳上的皮鞋一塵不染擦得閃亮。
“你好,我是百里懿的叔父。她父母在外地出差,實在趕不回來,不好意思。”男人伸出手,想要和老班握手言和。
看著男人那張英俊秀美的臉,老班消逝已久的少女心突然像脫了韁的野馬撒歡地飛奔而出,顫抖地和男人握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