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腳,和厚厚的鞋底,常惠的目光變得溫柔。
芷芙真是個無所不能的女人。
今早起床後,他為了避免芷芙觸景傷情,所以沒讓她去隔壁照顧馬和羊,堅持由自己去做,而她大概也是為了同樣的理由,便爽快地答應了他。
可惜他餵馬餵羊都沒問題,偏偏就是不會擠奶。那看似輕鬆簡單的事,居然弄得他狼狽不堪,也把那隻可憐的羊,弄得“咩咩”直叫喚。
最後他不得不回來,向正忙著給他做鞋的芷芙求救。
可是芷芙已經去了很久,怎麼還不回來呢?
正想著,忽然門口吹來冷風,他抬起頭,看到芷芙垂著雙肩回來了,還一進門就把手裡裝奶用的罐子放在地上。
“匡當”一聲,常惠聽出那是個空罐,心頭掠過不祥之感。
他忙放下鞋問她:“怎麼了?”
芷芙發出一聲嗚咽般的嘆息,然後膝蓋軟了似的,順著門框滑坐在地上。
“芷芙!”他繞過火塘奔過去,蹲在她面前,關切地問:“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那隻羊——”
死?病?發瘋?他說不出來,而那似乎也不可能,因為不到一個時辰前,他才與那隻肥羊打過交道,知道它除了有點慌外,精力充沛,也很健康。
那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為會什麼不開口。
就在他急得想動手,從芷芙嘴裡摳出答案時,她抬起了頭,臉上是他這輩子見過最悲傷的表情。
她說:“我……羊……”
常惠情不自禁地伸手,撥開她臉旁的一絡亂髮,她似乎沒有察覺,只是淚眼汪汪地看著他,嘴唇一直哆嗦,他揪著心等待著。
“……羊不出奶了!”芷芙終於含淚,說出令她傷心欲絕的事。
常惠差點兒因驟然而來的鬆弛感而暈倒。
“不出就不出,羊奶也沒什麼好喝的,值得你這麼傷心嗎?”
他半責怪地說。
沒想到話才出口,她眼裡忽然綻出激昂的銳光,晶瑩的淚珠隨之迸出眼眶。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擠不出羊奶,你喝什麼?我……沒夜明珠可換了……”
她開始無聲地抽噎,語無倫次,而她的眼淚,每滴都落在了他的心上。
常惠伸出手擦拭她的眼淚,滿懷心痛與愧疚。“是我害你傷心,我不該那樣說的。你一心為我好,用家傳珍寶給我換羊,希望我喝了羊奶就變得強壯,但我卻這樣亂說話……辜負了你,是我不對。別哭了,你對我好,我都知道,可是我真的不需要喝奶……好好好,如果你說需要,那我就去買羊,買只更肥的奶羊,每天喝好多羊奶,然後像它一樣肥壯,我保證你,怎麼啦?”
他絮絮叨叨地懺悔,保證,只想安慰她。看到她的淚水真的停止時,他高興地說得更起勁了。
可忽然,他感到氣氛不對,對面水靈靈的眼睛越睜越大,紅紅的小嘴生氣地閔起,淚痕未盡的臉上帶著受傷的表情,他大吃一驚。
“你取笑我!”芷芙眼睫毛一抖,一顆淚珠滾落。
常惠用手指接住那淚滴,堅決否認。“我沒有!”
“你有!”
“沒有!”
“那你為何說這樣的話?”
“我怎麼說話?”他問,突然有股衝動,想攬她入懷,撫去她所有的悲傷。
“像哄小孩一樣。”
“沒有,況且你不是小孩。”
他的目光太火熱,芷芙感到難為情,垂下眼急促地說:“你真要買奶羊?”
“如果你說要,我就買。”
“可是我們沒有寶物交換羊了……”她遺憾地說。
“我會想辦法。”常惠的視線被她嬌羞的神情吸引,那在她身上是如此罕見。
“我……剛才失態了……”芷芙不自在的移動膝蓋,想要站起來。
常惠抓住她的手。“芷芙!”
她看著被對方握住的手。“什麼?”
“我要親你。”常惠宣佈,但並沒有採取行動。
芷芙烏瞳放大,定定地看著對方,見他安靜不動時,她舉起了手。
雖然對她的感情已經不同,但親吻她並不在他的計劃裡,因此,聽到自己的提議時,常惠也嚇了一跳,但他隨即明白,這事是不可避免的。
從她把他冰冷的大腳抱在懷裡暖著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有種想要親近她、撫摸她的衝動,他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歡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