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也對哦。再想想,也不對,我是精靈,不是妖。幸而鳳凰總算不再撇下我,我便不與他計較拾了路隨他一道走。
中途,鳳凰使了幻術將我們兩個都變換了模樣,身上的袍子也都變成了灰撲撲的顏色,與我道:“你要隨著我也行,只是今日起在魔界你便是我的貼身侍女,隨侍左右,我便保你不被鬼怪捉去。”我想了想我已作他書童作了一百年,貼身侍女也無甚區別,便諾了。
魔界裡面熱鬧得緊,街上走來走去的妖怪雖都有個大致人形,但總歸身上要多出點什麼,或拖條尾巴,或頂對犄角,或眥對獠牙,看得我目不暇接、不亦樂乎。
迎面來了個只到我腰際的小妖怪,託了個大大的托盤,諂媚湊上來對鳳凰道:“這位魔爺,買條尾巴吧。都是新鮮貨,裝上準保叫人瞧不出真身!”
鳳凰搖了搖頭眼睛都不願瞥上一瞥。我興致勃勃地瞅了瞅,真是好大一盤尾巴呀,上面摞著一條條牛尾、羊尾、兔尾、魚尾、鳥尾,我伸手翻了翻,軟軟熱熱,果然新鮮逼真得很。便問那小妖:“這尾巴倒是不錯,不知有沒有耳朵呢?”
小妖連聲道:“有的有的。”忙不迭地從兜裡掏出好幾對耳朵,我一眼便瞧見了一對長長的白兔耳朵,唔,若有這麼一對耳朵,想來下次老胡再來擒我的時候便可裝上將他嚇回去。
小妖嘖嘖:“妖娘好眼光,這兔耳朵可是照著那廣寒宮玉兔的耳朵變換的。”我摸了摸那兔耳朵,喜滋滋揣進懷裡,鳳凰在一邊嗤道:“不過障眼小術。”
正待要走,小妖卻著急喚道:“妖娘可還沒付錢呢?”
“錢是什麼?”我疑惑回頭。
小妖瞪圓了眼,頓足。邊上卻突然插進一雙手,拋給那小妖一個銀晃晃的東西,“我替這妖娘付了。”
我轉身,就見一個著了身玄色衣袍的妖怪牽了只鹿衝我微微一笑。呵呵,真是魔界處處有溫情。
鳳凰卻冷了冷臉,掏出一錠赤金色的東西丟給那小妖,將適才那妖怪拋的銀錠拿回來還至他手中,“我的侍女買東西自然是我來付,怎可煩勞大殿。”
那妖怪一臉不以為然將銀錠給收了,道:“既是一家人,何來‘煩勞’之說。”
一家人?天家果然神奇,這鳳凰先是有個狐狸作叔父,現如今竟還有個妖怪與他攀親戚。我瞧了瞧那妖怪,有些面熟。
鳳凰淡淡一笑,“許久不見,大殿今日怎的起了興致到這魔界一遊?”
“聽聞鳳弟請命親下魔界,為兄難免好奇,不知是樁如何了不得的公案竟要火神親自出面。”妖怪聲音甚是和煦。
鳳凰捋了捋袖擺,不甚在意道:“妖獸窮奇與惡鬼諸犍相爭,造妖火、放瘟疫,累及無辜,屍孚遍野。可算得大事一樁?”
“如此說來,為兄倒也應一併同行,助上一把綿力。”那妖怪突然轉向我,“錦覓仙子別來無恙。”言畢,伸手溫和地摸了摸身旁小鹿的脖頸。
我將那小鹿細細一瞧,想起來了,“小魚仙倌呀?”
小魚仙倌暖洋洋笑了開,“正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小魚仙倌?”鳳凰面無表情地重複了一遍,“不想二位竟見過面。”
“是呀,昨日潤玉仙倌放鹿的時候恰巧遇見的。”我與他道。
“放鹿?魚?不知夜神大殿何時竟連龍也不作,倒要作只魚了?”
潤玉仙倌低頭一笑,“火神既作得烏鴉,我作只魚倒也無傷大雅。”
這般一問一答,我終於曉得了這小魚仙倌竟是鳳凰的兄長真龍夜神。原來有鱗尾的不一定是魚,它還有可能是條低調的龍。
此後,小魚仙倌便隨著我們一路同行,鳳凰面色益發清冷,真真不曉得他這樣冷清的人怎的作上火神的。
夜裡宿店,鳳凰要了個套間,命我住在外間,理所當然道:“你是我的貼身侍女,自然要伺候起居。”小魚仙倌便宿在了隔壁。
睡至半夜鳳凰說口渴使喚我與他端水,我迷迷澄澄下了樓想尋看店的小鬼要壺茶,不想卻瞧見夜神的小鹿縮在木梯口巴巴將我一望,怪可憐見的,想是也怕鬼,我便端了水一併將它牽回客房。
二日清晨,我在客棧後院尋了把草要喂那鹿,它卻犟了脖子不肯吃,身後有人輕輕一笑,回身卻見夜神站在那裡,道:“錦覓仙子且莫要為難它,我這鹿喚作‘魘獸’,只食夢,卻吃不得草。夜裡只需將它放出,它自會尋人夢魘將其食之。”
我拍了拍小鹿嘖嘖讚道:“果然天家寶貝,有趣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