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上晚自習,郭洪斌仍不見陳燦英返校,他去校門外的路口站了一會,回來時,想著下一步該怎麼辦,當他去開自己的房門時,不知陳燦英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也跟著進了房門。郭洪斌又驚又喜又不知來意,陳燦英則無憂無懼也無親近之態,兩人在沉默中僵持了片刻,還是郭洪斌先說話:
“你來了。。。 來了好──回家怎麼不請個假?不要緊──你還是第一次,以後就沒事了,嘻──我給你倒茶──那是備課本呀。。。 ”
陳燦英靠著書桌,沒有吭聲,她隨手玩著郭洪斌攤放在桌上的備課本,一頁一頁地把紙角撕破,撕碎,當郭洪斌伸過手來,想收檢那備課本時,陳燦英甩開他,偏又撕去兩頁,還把備課本摔在了地上,既然郭洪斌一夜之間把她變成了婦人,她也就有了婦人的潑辣與嬌氣:
“偏要撕──難怪別人都罵你是流氓,是畜牲──你真敢騙了我──你想就這樣了事嗎?那你也不得好死!”
郭洪斌很惱火,但又一時無奈:“好,好,你撕,你一定要撕就撕──你罵我什麼?。。。 嘻,罵好了,你罵我什麼話我都愛聽!怎麼能說我是騙你──你想讓我怎麼辦。。。 坐下來吧。”
郭洪斌拉陳燦英坐了下來,陳燦英斜了郭洪斌一眼,扭擺了一下腰肢坐了下來:“你答應過的事便忘了?當時說得那麼好聽。。。 你敢沒良心!”
郭洪斌隨便許諾過的事,信口說過的話不少,他不知道陳燦英這會是來索取些什麼:“哪會忘?你是說,你說我忘了什麼?說出來呀。。。 噢,你那學費我給你擔保就是了,只要你。。。 ”
“別碰我!”陳燦英猛地甩開郭洪斌伸過來的手,大叫一聲,那聲音大得讓郭洪斌吃了一驚,趕緊縮了手,這時候還不到九點,門只虛掩著,面前也不是昨晚上那個已經*了衣服的陳燦英。但隨後陳燦英把聲音放低了些,“你想得美,以為我是希罕那幾個錢學費?騷狗公子。。。 ”
郭洪斌聽得出陳燦英罵騷狗公子這話時並無多少恨意,只怪他不該忘了她希罕的東西,他想了想,馬上明白過來:“你是說當團支書的事?肯定是──這有什麼不好辦,明天我宣佈就是──我是那種說話不算數的人?當個學校團委委員我也能給你弄到。。。 你還能說我不好麼?好了吧。。。 這該好了。。。 ”
郭洪斌去關門時,陳燦英沒有顯出什麼驚慌來,可也不讓郭洪斌動手動腳:“不行,我連路都走不了。。。 別的男人也跟你一樣兇狠?一樣。。。 騷情?反正我現在不行!”
郭洪斌笑了。他指著臉上的抓痕,還露出肩上的齒印來:“看看,不是遇著你,我真掐死了你──好一堆嫩荷荷的皮肉,愛煞人了。。。 我這傷,你不該補償補償? ”
“你想要掐死我?那我就叫你死在前頭。”陳燦英抓住郭洪斌捏她臉皮的手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我還沒有洗澡,這會得上晚自習去。”
郭洪斌讓陳燦英出門,他也不輕不重地在她的胸前抓了一把:“待會來吧。”
第二天,郭洪斌宣佈,陳燦英正式擔任團支書,還說擔任學校團委委員的批文馬上會下達。
不過十多天時間,陳燦英的名字真是擠進了學校團委委員的行列,由她負責宣傳工作,同時,她也完全自願,毫無保守地把肉體奉送給了郭洪斌。這種交易值得麼?離畢業只有幾個月了,到時,這團委委員的虛榮將煙消雲散,假如考不上學校,情況更會是這樣。所以,在陳燦英的心裡有時也會掠過一線悵惘,存著一分悔意。但事已至此,她不可能找到歸路,也不打算回頭了。當她為自己的設想作種種努力時,實際上是在向著可恥而又可悲的結局走去。
陳燦英不但要了郭洪斌的一片房門鑰匙,而且還拿了他一片箱籠鑰匙,把自己的一些衣物鎖了進去,這不是因為郭洪斌曾經對她說過打算與鄉下的妻子離婚,那是騙人的話,但她需要明白地告訴郭洪斌,如果考不上學校,她就準備住在這間房子裡,死活都不會走了。郭洪斌這才感到陳燦英不是那種好對付的女人,可又不得不暫時遷就她。郭洪斌絕少回家裡去了,而且,妻子來校,他也馬上打發走了。
人一旦投身到濁浪之中,也就只能被裹挾著走了。環境條件限定了人的思維走勢,本來不情願的事也會變得趨之若鶩,本來具有的才能也會蒙上羞恥。在春草園詩社,陳燦英曾經宣稱“要直追那席捲天際的長風”,“要奔向那波濤洶湧的海洋”,這追求既是熱情奔放,也不失質樸單純,而現在,陳燦英賦予這詩句的內涵就大不一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