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了,說畢竟還有反抗者在!猴頭一聽,馬上來勁,便急著要發展彭石賢,不料彭石賢只不過是在彷徨無路時才記起曾明武以前提起過的事,自己並無認真的設想,何況就在前兩天曾明武還否定了這件事呢,於是,便一口回絕了猴頭,猴頭像猛撞在牆頭上一樣,十分氣惱,第二天,猴頭把曾明武拉到青草坪裡,把這“牆”臭罵了一通:“彭石賢真不是貨色,除了談戀愛什麼也不敢,你卻說他想搞秘密組織,聽他瞎吹──他根本不想參加!”
“他那人太沖動,你怎麼不跟我商量好就去跟他說這種事?”曾明武有些意外,“你也太冒失!”
“他不會出賣我們,量他也不敢,”猴頭激憤地說,“真那樣,我先劈了他!”
“他出賣我們倒不至於,”曾明武在瞭解到猴頭與彭石賢那場談話的詳細情形之後,說,“秘密組織的事我看暫時還是擱一擱,既然農村裡反了右,學校裡能不反麼?那是肯定要搞的,今天郭洪斌就跟我講了,說對調皮搗蛋的學生非狠狠整一下不可,他就提到了彭石賢、陳燦英與李超蘭的名字。”
“他會整陳燦英?平時不是常表揚她麼。。。 ”猴頭問。
“可能是認為她與仇老師的關係好吧,如果這樣,那我也躲不過,但這不要緊──”曾明武特別囑咐猴頭,“要緊的是秘密組織的事洩露不得,你千萬別太沖了!”
“這郭紅鼻!”猴頭開口罵人,“就這狗日的最壞,真該找個偏僻角落揍他一頓才痛快。”
他們兩人又東扯西拉了一陣,認為發展秘密組織的事還是緩一步為宜,實際上,“人民自由黨”一開始就是個死胎,後來根本就沒有動彈過了。雖然彭石賢幾次追著曾明武,想要問出個究竟來,曾明武則斷然否定,還真擺出生氣的樣子:“告訴了你,根本沒那麼回事,現在這形勢你還看不明白?誰還去找這種麻煩,猴頭不是跟你開玩笑就是發神經!”
“好吧,”彭石賢仍然不肯相信,“你們是一定要避著我,那我就一個人幹好了!”
曾明武笑了起來:“那你就一個人幹去吧,或者你還可以去發展李超蘭,別的人你就不要去試探了──傻兄弟,我得告訴你,你千萬別讓郭書記逮著了,他可不是仇老師!”
“他能逮著我什麼!”彭石賢一愣,“誰說我會去發展李超蘭?”
“真要幹這種事,恐怕李超蘭也不會跟你一起走,你別不清醒了,”曾明武認真地,“好在郭書記眼下只說你調皮搗蛋,還沒有疑心你在胡思亂想。”
彭石賢終於接受了曾明武的忠告,在這個環境裡,在這個情勢之下實在是沒有結黨結社的自由,能幹些什麼呢?什麼也不可能幹,他失望了:“我不想讀書了,不如趁早回家去,真的。”
“回家也一樣,你以為回家就能幹得成什麼事?”曾明武已經作過農村調查,“那更糟糕!";
“我收皮貨去,”彭石賢只得苦笑一聲,他並非不瞭解農村的情況,“申學慈的父親就是皮貨商,不過。。。 他死了。”
“我說,”曾明武寬慰彭石賢,“人總會找到路的。。。 你現在是認為當詩人不好了?”
“我能成什麼詩人?除非讓我罵娘,喊天,”辦詩社那陣,彭石賢對詩歌特別愛好,曾經自鳴得意過,說一定要當個時代的號手,現在算想明白了,“傻瓜才聽我瞎吹!”
曾明武笑了:“原來你是把我當傻瓜呀!”
“你不是傻瓜,你可以當政治家,”彭石賢也笑了,“因為沒人比你更狡猾!”
“不,不,我不行,”曾明武搖頭,“狡猾的政治家倒是會讓你覺得老實真誠的。”
處在理想與現實的矛盾衝突之中,人們經歷的痛苦既表現為理性的探索,也表現為感情的渴求,這是一個發展與完善人性的永恆過程,如果有人不肯違心背意,向環境屈服,那麼,無論是從政或者從藝,甚至裝傻子,他們都無法逃脫險惡與磨難,看來,這幾個年青學生都已經交上厄運了。
經過曾明武提醒,彭石賢意識到郭洪斌很可能帶給他麻煩,他與郭洪斌曾經有過直接的衝突,而他又是仇道民的同情者,尤其是,詩社與學社的事至今還被當作大問題在追究。他口頭上說不怕,那只是事到臨頭時的憤慨話,現在想想,還是防著些好,他覺得很有必要與李超蘭說說這些。
可是,就在前天,他還向李超蘭提出過今後該少碰面,免得讓人看著礙眼,話雖這麼說,實際是彭石賢近些天來的情緒不好,與李超蘭的交談總覺得有些彆扭,他們的戀愛關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