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識時務者為俊傑的啊!”
曾明武朝陳燦英勉強一笑,他已經記不得在什麼情況下說過這句話,更不清楚陳燦英引出他這話來的用意,便進一步說:“有關政治性的問題,比如詩社之類的事你千萬不要隨便檢討,至於生活上的事則多說幾句不要緊。”
“都一樣,反正是檢討。”陳燦英的思考角度有所不同,“整團肯定不會是輕鬆事,就看如何過得了關。”
這樣,當天晚上,陳燦英就把一份檢討書送到了郭洪斌的房子裡。
“就你鬼!”郭洪斌看著那份檢討,拿起筆來塗去了其中的兩行,“這些話不用寫上去──你把這話跟李超蘭說了?”
“沒有,”陳燦英趕忙否定,被塗去的兩行字正是那個所謂不該洩露的機密:郭洪斌讓她去監視仇道民與倪老師,李超蘭與彭石賢,“我哪會再出錯呢。”
“你說李超蘭怎麼不上我這裡來?”郭洪斌見陳燦英無法答話,又掩飾說,“不來不利於工作,不利於對她的幫助教育。”
“你是說該讓她入團嗎?”陳燦英問,因為“幫助教育”這詞當時既可與“整肅”同義,也可與“關心”的意思相混。
“那得看她能不能經受得了考驗,”郭洪斌望著陳燦英,一雙又園又小的眼睛烏溜溜地放光,“像你這種態度可不行。”
“我。。。 今後我一定。。。 ”陳燦英含糊其詞。
“知錯能改就好,不聽話是不行的,”郭洪斌接著吹起他的寬宏大量來,說他本可以搞仇道民個反革命,後來卻只給了個右派;他為自己的遠見卓識得意,說反右派運動一開始,他一眼就看明白那是放長線釣大魚,接著東扯西拉還擺開了為校長保駕的功勞,他全無顧忌地指倪老師為校長的死敵,是他挺身奮戰才趕走了這個歷害女人。“她如果不走,我非整得她趴下求饒不可──我為什麼要整你?這還不叫整呢──那好吧,只要你能聽話,這團幹部還是你當下去!”
郭洪斌那種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話說得肆無忌憚,再裸露不過了,也不用懷疑這話的效果,陳燦英現在想著的是如何討他的歡心了。
陳燦英反醒自己,她把郭洪斌說的話告訴仇道民,而仇道民又成了右派,真是件倒黴事,郭洪斌當然(!)要整人,這怪他不得,想和他賭氣,鬧情緒,也是太蠢,幸虧作了這檢討,不然,整團不會好過,幹部更當不了,真要說,郭洪斌待人並不含糊,許人什麼便能給人什麼。現在陳燦英想,還能夠不讓李超蘭入團麼?那郭書記肯定會不高興,入就入吧,也沒什麼關係,搶不去這團組織委員就行。
陳燦英的見風使舵到這個時候已經表現得再鮮明不過了。
陳燦英與李超蘭和解了,陳燦英說她要幫助李超蘭入團,這也是真的了,在李超蘭心裡,她並不是不想入團,既然陳燦英檢討了自己,李超蘭就沒有理由與她彆扭下去,幾次談話之後,他們又顯得親密起來,有時還一道去郭洪斌的房子裡,儘管李超蘭對郭洪斌抱有警惕,但老師在某種程度上掌握著學生的前途,更何況郭洪斌至今也沒有表現出李超蘭想象中的那種壞心眼來,這就更沒有理由要與之作對了。
李超蘭不願向彭石賢說及這些情形,她知道這會把彭石賢弄得更不高興,得到的肯定只有冷嘲熱諷,但她還是與彭石賢要好,他們有過好幾次約會,也仍然有情話可說,只是少了以前那種難以描述的激動與焦渴,這也許是戀情的發展進入了另一個較為冷靜的階段吧。
李超蘭對彭石賢心緒的判斷並非全錯,她認為彭石賢不是不想入團,更不是自甘落後,但近來的事讓他感到不順心,他那種高傲性情,能不自暴自棄,乾脆爛船作爛船劃麼?李超蘭前些日子也是這種心情,現在,她好了,她的入團申請書遞交上去不久就填寫上正式的入團志願書,陳燦英是她介紹人之一,據她透露,支部大會已經一致透過接受李超蘭入團,只待上級批准下來就可以張榜公佈了,她認為自己的做法一點沒有錯。
李超蘭還被吸收參加了整團學習班,這時的整團已經進入第二階段,人人都得自我檢查白專思想的表現,但李超蘭感受的卻是一種榮譽。長期排斥在團組織之外,總有低人一等的感覺,現在能與這些稱作優秀青年的人一道開會,光憑這一點就讓她激動不已。
彭石賢不是團員,也不是積極分子,整團不干他的事。他的生活的圈子本來就不大,愛好也不廣泛,以前,他在圖書室可以泡上許多時間,現在,仇老師,倪老師似乎把他讀書讀報寫詩的興趣全都帶走了,他在圖書室轉一圈,三五分鐘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