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修處理了政事,回到碧蒼院,卻不見瓏玥,縱是瓔珞姑姑與浣玉四人也沒了蹤影,且,院中下人少了一半,抓了個小婢女一問,方知是被裴老夫人請到了榮壽堂。
裴元修關心則亂,未曾多想大步便往榮壽堂來,唯恐水嫩嫩的瓏玥被那兩個妖婦欺負了去。
進了正廳卻見瓏玥一身公主大妝,安坐於首位,心情很是不錯的品著香茗,倒是這一屋子的人皆面有驚懼之色。
恍然大悟,曉得自己緊張了。只想著瓏玥乖巧如貓兒的模樣,竟忘了她一旦伸出爪子來卻是一頭不折不扣的小豹子。
瓏玥見裴元修進來,倒是尷尬起來。對於自己這一身公主行頭,坐在此處擺架子,面上十分的難為情。想自己當了十幾年的公主,正經端起公主架子的時候卻是少之又少,如今卻落在了裴元修的眼中,還是在他的長輩面前。雖說這幾個長輩待他刻薄,然而,與外人眼中也是一家子,她今兒個這般做派,會不會下了他的面子?招了他的厭煩?
如此想著,瓏玥紅著小臉兒,站起身來,向著裴元修微微福身道:“妾身見過王爺!”
卻見裴元修幾步行至她面前,拉起她的手道:“自宮中出來那般的乏了,怎的不好生歇息,跑出來作甚?”
“老夫人說有事尋我!”瓏玥動了動,欲要自裴元修的大掌中將自己的小手抽出來,這般於人前太過親密,於理不合。在大昭國生活了這許多年,不得不說瓏玥被封建禮教同化了。
裴元修卻不給她機會,只將大掌攥得更緊了些,轉身問道:“老夫人可還有事?無事我與公主便告辭了!”
話音落,也不待人回,便牽著瓏玥出了榮壽堂。
外面已有軟轎候著,將瓏玥安頓入轎中,裴元修扶著轎陪著她一同回了碧蒼院。
進了暖閣,自是一番卸妝梳洗。
而後裴元修將下人皆打發了出去,攬著瓏玥進了碧紗櫥,歪在床榻之上,揉了揉她的長髮,道:“累了這半日了,好好歇息一下!”
說罷,於瓏玥額前輕輕一吻,便嗅著她的髮香,閉上眼去。
瓏玥就如同一隻布娃娃一般,被困於裴元修懷中。
她眨巴眨眼,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歇的算哪一覺?後來想想,尋了個好理由,想來這裴元修于軍中多年,行軍打仗自是食宿無定時,得了空哪怕時候不長也會閉一閉眼,趕緊休息一下。這怕是多年來已成習慣,倒是不拘小節了。
想到裴元修行軍打仗的苦,瓏玥忽然間記起當初於圍場秋獮之時見到的那雙滄桑大手。這一日忙忙碌碌的,也未曾仔細瞧過。此時得了閒,她自腰間將裴元修的大掌搬了起來。
與自己不沾陽春水的纖纖小手一比,裴元修的大掌就如同一棵老樹的年輪,記載了太多的故事。
攤開的掌心裡佈滿了舞劍弄槍磨出的老繭。粗糙的手背上幾道傷痕,雖可以看出已是昔年舊疤,卻依舊明顯,可以想見當初應是傷得很深。左手小拇指根處還有些紅腫,瓏玥知道這應該是常年受凍留下的舊疾。
這雙大掌的主人吃過太多的苦,著實不像官宦人家的公子。
不知為何,瓏玥隱隱的有些心疼,她將裴元修的大掌放於唇邊,輕輕的印了上去。
裴元修閉目卻一直為曾睡著,在瓏玥抓著他的手來回擺弄之時,便睜開了眼睛。此時看著她櫻紅的小嘴兒吻上了自己粗糙的掌心,胸中溢滿了說不出的動容。
反手將瓏玥的兩隻柔夷扣在了掌心。
瓏玥瞬間便小臉兒飛霞,好似一個做了虧心事的孩子。
卻聽裴元修渾厚的聲音響起,“與九兒的青蔥玉指一相較,我這有些不像是手了。”
瓏玥輕輕搖了搖頭,不知為何,聽他說罷,有些心疼,道:“是手,是一雙寫滿故事的手。”她將裴元修的一隻手掌攤開,以自己的小手覆在他的掌心,卻也只夠蓋上他的掌心。
“九兒不覺得醜?”裴元修將她的五指分開,與自己交握、糾纏。
“不醜,很厚實,也很安全。”瓏玥撫過他泛紅微腫的小指,輕聲道:“這凍傷應是許久了罷!”
“嗯!是許久了,于軍中打起仗來,不論冬夏少有熱水,天寒地凍的縱是腳上也有凍傷,已經習慣了,這兩年已好了許多。”
“嗯!”瓏玥點了點頭,忽想起一事,道:“瓔珞姑姑說,這院子裡未有裴府下人,皆是我自宮中帶出來的陪嫁之人,這……”
瓏玥未有將後面的話講出來,只仰了頭望著裴元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