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西爾自己想出來的辦法,霫人的頭腦和突厥的詞彙裡,根本沒有‘完壁之身’這個概念。‘阿史那家族世代與中原通婚,風俗和漢人一樣’這句話,也不應該出自西爾族長之口。整個蘇啜部,除了徐大眼之外如果還有另一個人對阿史那家族的歷史和習慣如此清楚,這個人的身份已經用不著去猜。
只有她,才如此迫切地需要突厥人的力量。二十多年過去了,在她心內,對大隋的仇恨她一點兒都沒減少。
“我,當然是我。我是一族之長,不能拿族人的安危做賭注!”蘇啜西爾大聲吼道,唯恐有人聽不見他的回答。他感覺到了自己的憤怒,但滿腔的怒火在附離明澈的目光前,卻如遇到了雪山一樣快速崩潰。
是蘇啜部對不起附離,舍脫部的沙哥長老輕輕搖頭。但是,他不打算站起來說一句公道話。西爾族長的回答有道理,大夥不能拿族人的安危做賭注。所謂公平,本來就是有限度的。此事過去後,各部願意奉獻最美麗的少女給附離作為補償。但是現在,陶闊脫絲必須履行族長女兒的責任。這份責任與她與生俱來,無法逃避。
蘇啜附離感覺到了哥哥的內心的尷尬,挺直身體,擋在了李旭和西爾族長的中間。儘管內心深處依然負疚,儘管面對附離的目光依然感到了巨大的威壓,他卻義無反顧地展示了自己的勇氣。
“我接受你的挑戰,一柱香後,讓長生天見證你的勇敢!”蘇啜附離冷冷地回答,說完,轉身走出了帳篷。
“打擾族長大人和諸位長老!”李旭雙拳前抱,躬身向四下行了一個漢禮。“請諸位記住,你們身上流的是白天鵝的血,不是跟在狼群身後揀碎骨頭的烏鴉!”
說罷,他亦轉身走出了大帳。長老們如何決定,他無法干涉。但無論最終決定的結果如何,他都會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李旭突然想起了銅匠師父,二十多年守著一個承諾,他真的無怨無悔麼?他所守候的人,真的值得他為之付出那麼多麼?
將兩匹馬拉開三百步的距離,額託長老奮力甩響了手中的皮鞭。這個解決辦法也不錯,漢家小子如果輸了,蘇啜部再也不必揹負什麼。十五歲的初生牛犢挑戰一頭成年公狼,勝負的結局幾乎沒有懸念。
蘇啜附離用力一夾馬肚子,向不遠處那個侮辱自己的野小子衝去。整個部落裡,除了阿思藍,沒有人可能勝過自己手中的彎弓。他調整著馬速,儘量讓身體與戰馬起伏的節奏協調,二百五十步,二百步,一百五十步,蘇啜附離取弓,搭箭,看到了勝利在向自己微笑。
角弓傳來溫潤的感覺讓李旭心裡一片空明,被欺騙被愚弄後的憤怒,被辜負被出賣後的絕望,全部被那一瞬間的沉靜所消融。他沒有策動戰馬,急奔而射不是他的強項。他需要靜靜地等,等屬於自己的機會送上門來。
“那漢家小子沒動!”蘇啜附離楞了一下,旋即心裡湧起一陣輕鬆。一百步左右射靜靶,從十七歲以後他就沒有失過準頭。“這是你自己找死!”蘇啜附離咬著牙,配合著馬蹄的韻律拉開了弓弦。
“嗖!”一道急掠而過的電光扼住所有人的呼吸。
一百三十步外,蘇啜附離的戰馬高高跳起,悲嘶一聲,將主人甩了出去。“嗖!”失去準頭的羽箭從蘇啜附離的弓弦上脫出,直衝雲霄。
李旭收弓,策馬,抽刀,旋風般向跌落在塵埃中的蘇啜附離捲去。中原角弓最大的優點在於它的力道,當初射斥候頭目,徐大眼就曾經指點過他這一手。為了保證準頭,今天他選擇了對方戰馬的脖頸。“射人先射馬!”九叔傳授的歌訣中,清晰地寫明瞭無數中原戰士用生命換回來的經驗
額託長老緊緊地閉上了眼睛,蘇啜附離完了,被摔了個暈頭轉向的他沒有任何機會逃脫對手的彎刀。除非有人不顧一切衝上前攔住李旭的戰馬,但那個破壞草原規矩的人,隨後將被綁在馬背後活活拖死。
預料中的血腥味道和慘叫聲並沒有傳過來,代之的是一陣紛亂嘈雜。額託長老艱難地睜開雙眼,看見李旭站在地面上,彎刀死死壓住了蘇啜附離的脖頸。擒而不殺,這是對決鬥失敗者更大的侮辱。從此之後,蘇啜附離的身份就是戰勝者的奴隸,按草原規則,除非主人開恩允許其家人以財物贖回,否則他將永遠無法擺脫奴隸身份。
“我不是懦夫!你才是!”李旭把彎刀架在蘇啜附離的脖頸上,靜靜地說道。蘇啜附離雙目緊閉,整個人被羞辱折磨成了血紅色,卻鼓不起勇氣用自己的脖頸去撞彎刀的鋒刃。
“額託長老,我可以不可以用自己的奴隸向貴部換一個人?”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