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的師徒了,老師在想什麼,當徒弟的很容易就能看出來。他在一旁看著,無奈地搖搖頭,心想:老師,小蘇只是個十八歲的年輕人。為這個得意,出息呢?!
蘇進複製好影片,收了起來,又回頭去看貼在牆壁上的十二幅書畫。
這些作品基本上已經修復好了,只需要最後的裝裱就可以成形。
不過這個過程也有很多工作要做,離不得人。
張萬生把溼毛巾交給單一鳴,讓徒弟去打理,自己則擦了擦手,招呼了蘇進走到一邊。
他打量了一下蘇進,道:“這幾天,好幾個人找到我這裡來了。”
他沒有特指那“好幾個人”究竟是誰,但蘇進大致也想得到。張萬生沒有手機,地址漂泊不定,想聯絡他很難。但即使這樣,那些人也能找到他,可見關係很不一般。
蘇進點點頭,沒有說話,張萬生也不在意,繼續道:“看來你兩天很出了番風頭嘛,驚動了不少人。那些老東西們,都在打聽你的來歷。”
他轉過頭,也在用異樣的目光打量蘇進,“十八歲,嘿,十八歲就有這個本事,你小子的來歷,老頭子我也好奇得狠哩!”
話雖這樣說,張萬生卻一點多問的意思也沒有。
他拿起桌上放著的一個盒子,手指留戀不捨地在上面摸了摸,又把它放了回去。
蘇進認出來了,這是張萬生一直用來放煙葉的盒子。這老頭子有點菸癮,大部分有條件的時候,還不喜歡抽更方便的香菸,喜歡叼著旱菸槍吞雲吐霧。
但是毫無疑問,香菸也好,旱菸也好,煙霧都對文物有害,工作過程中是不能抽的。
張萬生煙癮再大,這種時候也只能忍住。
張萬生打量了蘇進好一會兒,終於道:“行了,你放心吧。事情到此為止,那些老東西們不會再多問了。不過……”他似乎想再告誡什麼,但話還沒說出口,他就搖了搖頭,把它吞了回去。
他頓了一頓,又道,“你先忙你的去,回頭把你忙的東西給老頭子看看,就這樣吧。”
他揮了揮手, 示意蘇進可以走了。蘇進看著他,後退一步,鄭重其事地行了個禮,道:“多謝張前輩!”
“謝個屁!”張萬生習慣性地罵了他一句,轉過身, 不理他了。
有張萬生在這裡坐鎮,九鼎古玩行這邊蘇進也沒什麼擔心的了。張萬生電話裡叫得厲害,但他這意思就是,這批文物,他全部給蘇進接下來了。
這老頭子,脾氣真是彆扭極了……
走出拍賣行,故宮古玩街仍然人流如織,紅牆在秋日的光芒下,顯得比平時鮮豔不少。白楊葉黃色的落葉飄飄蕩蕩,時而落在大街上,時而飄進紅牆裡,用一種微妙的方式,把兩者聯絡了起來。
一片黃葉飄到蘇進面前,落到地上。蘇進彎下腰, 把它揀了起來。
張萬生剛才那句話只說了一半,但蘇進已經明白他做了什麼,也知道他沒說下去的話是什麼。
顯然,蘇進週六的那次修復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這其中還包括了一些文修專業背後家族的大人物。
理所當然,吉光榜上,天工社團即將跟那些文修專業對抗,大家就是未來的敵人。而蘇進,是敵人中實力強大的一員,會被注意很正常。
那個朱漆木箱修復難度不大,蘇進也只展露出一小部分的實力。即使如此,這樣的實力在學生裡也算得上首屈一指的了。
按常理說,那些文修家族的人肯定把他當成了哪個名師教出來的高徒,又知道他跟張萬生有些聯絡,就找到張萬生這邊來了。
張萬生也很好奇他的來歷,但沒有探究的意思。面對這種質詢,他反而順手推舟地把事情接了下來,頂了這個“名師”的銜頭。
這樣做,看上去是佔了蘇進的便宜,但實際上,是幫了蘇進的一個大忙!
張萬生擁有如此能力,又是單一鳴這個七段的徒弟,身份段位一定非常高。蘇進現在被他預設為弟子,身份當然會跟著水漲船高。
所以,他想告誡蘇進不能頂著他的名頭外出囂張,做些敗壞他名聲的事情。但回頭一想,蘇進是那種人嗎……終於還是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出來。
蘇進笑了笑,扔掉葉片。又一陣風吹來,他看著黃葉在風中飄飄蕩蕩,偶爾一晃,在陽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即使已至暮年,這片葉子也仍然有自己獨特的美麗之處啊……
蘇進覺得心裡暖洋洋的,他快步走到故宮古玩街口,招了輛出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