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她都是從他飽滿的額頭,高挺的鼻樑往下看去,視線總是在他迷人的薄唇上打轉了好幾圈,心裡想他何時會開口喊她的名字?
他強健高大的體魄可以看出他每日都有堅持訓練,然而臥病在床這些天,只能靠她強喂一些野草青菜湯,僅能維持生命的情況下,他漸漸地消瘦下去,原本修健有力的肌肉也失去賁張的力氣,動也不動地教她好心疼。
“快醒來吧,哪怕是為了你自己……”
她憐愛地伸出纖手,輕輕地觸碰了下他緊閉的濃密長睫,驚訝地發現他的眼皮跳動了下,猛然抽回了手,屏息吞嚥,一口大氣也不敢喘地看著他緩緩地睜開了雙眸……
再度睜開的,是一雙茫然的黑眸,一如以往般美麗純靜的眼睛。
這是什麼地方?御謙眯細了雙眸,舉目環視四周,最後,目光落在莫離身上。
“莫離,是你?”他幾乎是立刻就是道自己還活著,昏迷之後清醒的第一句話,說得沙啞又冷淡。
“師哥,你醒來就好了。”莫離激動得淚眼朦朧。
“飛飛呢?她在哪裡?”
他醒來之後,所關心的只有沈飛飛,莫離的心痛了一下,輕輕地搖頭說:“我沒有看見她。”
“我要去找她。”御謙掀開被子起床,只覺得胸前一痛,他根本沒有力氣站起來。
莫離扶著他躺下,著急地說:“你別亂動,你受了槍傷,要是傷口裂開,只怕神仙也救不了你。”
御謙強忍著一陣鑽心的疼痛,他心急如焚地說:“莫離,我求求你,我不能躺在這裡,我要去找她……”
她生氣地說:“你去了也沒用,現在城裡□□,莫說是你進不去,就算讓你進去了也找不到人。你現在這個樣子,能走著進城嗎?”
御謙不再說話,望著屋外飛雪直下,心裡不由更擔心飛飛的安危,只恨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不能去找她。
莫離不忍看他在自己面前思念別的女人,別過頭去又說:“她應該是安全的,你還是擔心自己好了。”
沉默了許久,御謙終於問:“是你救了我?”
“那天我本來是帶著媽媽一起準備出城的,可我們遇上了日本人,我媽媽中了槍,我帶她躲進一間屋裡,她一直流血不止,我很害怕……我到處去找醫生……”
她頓了頓,又說:“可是我找不到,然後就遇上了你……”
“那……阿姨現在怎麼了?”御謙急切地問。
莫離搖搖頭,哀傷地說:“她去了。”
御謙的腦袋裡一陣轟然,當下呆若木雞。
世事無常,活在當下
時序正式步入夏天,熱得讓人不敢出門,旺旺在屋外直吐舌頭,旺旺是宋家的一條可愛的小狗,但羅姐偏不讓它進屋,怕它會影響孕婦。
轉眼間,飛飛已經懷了七個月的身孕了,這七個月裡,上海那邊一點訊息都沒有,她恨不得把給自己插一對翅膀飛回去,可她大腹便便的,乾爹和媽媽更不會讓她回去了。
大家都很關心她,她在這裡就像個土皇帝似的,只要說一聲,無論天上飛的,地上爬的,水裡遊的,都馬上有人給她送來。
而她的身子卻因害喜而越發的虛弱,連吃的補品都全數吐了出來。
飛飛吹著風扇,仍覺得悶熱,女僕玲玲在一旁侍候著,生怕稍有差池。
“小姐,這樣枯坐著怪悶的,不如我開電視給小姐看好不好?”
飛飛搖搖頭,她此刻只想靜一靜。
玲玲以為她不喜歡,又特意找來幾本英文雜誌給她解悶,她只覺得無聊,隨手一翻,書的背後是一個彩色的嬰兒奶粉廣告,在幽藍的底色上,清晰地顯出稚氣無邪的臉龐,是一個極可愛的娃娃。
飛飛不知為何,心中一動,只覺得胸悶,想出去走走。
房子的右邊有一個清涼消暑的花架,那裡面本來有一個鞦韆供人玩樂的,但自從飛飛懷孕以後,宋世傑就命人把鞦韆拆了,裝上石椅子,好上她可以在那裡乘涼。
飛飛撫著挺起的肚子,感覺腹部、胃部又在翻湧,忍不住苦笑,這個小傢伙真會折磨她!
但無怨呀!這一切……
往事已如輕煙,來去無蹤,再怎樣濃烈的感情也只能擺盪在心中。也許在午夜夢迴時會有一絲甜蜜閃過,但無論如何,她的心裡始終留著一絲祈盼。
御謙,你到底在哪……
如果他能感應到她的話,為何不給她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