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慌慌張張地辭別金蓮,就急匆匆地往孃家趕。剛剛踏過結凍的小河,一抬頭,劈面就撞見了京兒。
其實,京兒一直在忙著帶領村人進行冬剪的。休息的時候,見天上又灰濛濛地佈滿了濃雲,估計今晚又要下雪。他就抽空兒跑回了家,拿了一把自己用細鐵絲製作的兔子套,匆匆地趕往北山坡上去下套兒。今冬,他已經用此法套住了四、五隻野兔了。這次,他也滿心指望著不會落空。剛躥出街巷,走到河岸邊那棵大杏樹下時,他就不期然地與葉兒相遇了。
倆人一時都愣住了。都想打個招呼,張了張嘴,卻又都沒有說出話來。
葉兒比原先豐滿了許多。紅潤的麵皮上,依然鑲嵌著那雙忽閃的大眼睛。想是走得急了些,小巧玲瓏的鼻樑上冒出了一層細汗。嘴角依然微微地向上翹著,顯得整個臉盤始終微笑盈盈的。她的胸部明顯凸現出來,想來是因為有了吃奶的娃崽兒的緣故。這越發顯現出已婚婦女獨有的風韻。甚至比尚未出嫁的女娃子們更耐看,更能吸引男人的眼珠子。京兒也已經是個亭亭偉偉的大小夥子了。茂生家族一脈相承的體形特徵集中地體現在他的身上,寬大的眉額,黑亮的眼睛,長方形的臉盤,細長的體段,再配上嘴唇上長出的濃密的胡茬兒,愈發顯得忠厚持重,給人一種可以放心託付的感覺。
一種複雜的氛圍在倆人之間瀰漫著。是幽怨,是憤恨,或是懷戀,或是傷感,誰也說不清楚。倆人的心卻是同樣劇烈地蹦跳著,像要跳出了胸腔,都感覺到呼吸似乎也漸漸困難起來。
最先意識到這樣的尷尬局面不能再繼續下去了的,是葉兒。她紅著臉,搶先側身走過京兒的身邊,心慌意亂地想盡快趕回家中。誰知,本就溜滑的路面,再加上心神不定,腳下就邁出了故障。一不留神兒,她一個趔趄滑出窄窄的路面,徑直滑進了路邊近一人深的雪溝裡,只剩了顆腦殼兒在慌亂地蠕動。
聽到一聲驚叫,京兒扭頭不見了剛剛過去的葉兒,心下大駭。他什麼也顧不得想,一個箭步竄進路邊齊人深的雪溝裡,一把抱住葉兒,把她奮力地向上託舉。他不住地往下挪動著手臂的位置,一直挪到了葉兒的腳脖子。直到葉兒攀著溝邊的石頭,慢慢爬上了路面,他才重重地吐起粗氣來。葉兒見他挺費勁兒地往上爬,忍不住伸出一隻手,抓住京兒的手指,拼盡全身的力氣,幫助京兒爬出了雪溝。此時,她的身上早已冒出了熱汗。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突然得讓倆人不敢相信剛才的真實場景。但是,滿身的雪末又明白無誤地證明了,他倆剛才的遭遇是千真萬確的。倆人彼此打量了一下對方,依然沒有說話。然後,倆人又各自轉身,朝原定的目的地疾走而去。
京兒沿著河岸,一直走到了村後小路的拐彎處。他猶猶豫豫地停下步子,轉過身來。身後只有白得耀眼的雪色,早已不見了葉兒的身影。京兒“怦怦”的心跳慢慢平緩下來。他一腚坐到路邊雪地上,感到兩腿痠軟,渾身疲乏得要命。他搞不清到底是託舉葉兒時累的,還是緊張的心情驟然鬆懈後引起的身體反應。
自葉兒出嫁後,近兩年的時間了,他從沒有再見過葉兒。雖然有時也在心裡暗暗想她,甚至還在夢裡見到過她,見到的也都是他倆上學時的景象。今天猝不及防地相遇在一起,還有著那麼親近地接觸,這是京兒怎麼也不敢想象的。他又一次觸到了葉兒的身體,又一次聞到了葉兒身上散發出淡淡的清香氣息。細細回味起來,這種感覺,這種氣息,與兩年前的感受沒有什麼兩樣。甚至,比兩年前的感受更為強烈,更加心醉神迷。他心裡迷茫得很。明明知道葉兒已經是有主兒的人了,還有了娃崽兒,自己就不該有這樣那樣的想法。但是,兩年來,京兒的心裡就一直裝著葉兒的音容相貌,始終擱不下放不下。
他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長氣。其音調語聲,活脫脫像從茂生胸腔裡發出來似的。他惡狠狠地向遠處莫名其妙地大罵了一句:孃的!便起身向北山坡上走去,漸漸掩沒在煞白煞白的雪地裡。
寒冷的冬天3)
第二天夜裡,酸杏家的院子裡重重地響了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扔進了庭院。國慶趕忙跑出去檢視,竟是一隻肥胖的野兔子。已經被套死了,脖子上還有未及解下的鋼絲套。野兔被凍得**的,像塊結實的石頭。國慶大惑不解。他跑到院外檢視,到底是誰扔進來的。院外,除了雪地裡反射出的白燦燦的雪光,就是寒冷猛硬的呼呼夜風,連個人魂也不見一個。
國慶把野兔拎進屋裡。一家人頓時驚呼起來,說是誰這麼好心,把自己辛苦套住的兔子平白無故地送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