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個布簾門,貫通了兩間屋子。外間有一張桌子,一張凳子,均靠東牆安放著,就是姚金方屁股坐的和俯身趴著的桌凳。桌前靠南牆的地方,放著一張排椅,供前來看病的人歇息。靠北牆安放著一張小木床,是預備打針用的。
屋內的牆壁均用白石灰細細地塗抹了,白花花地耀人眼睛。這還是姚大夫特意跑去找管建設的頭兒,專為兒子要來的。他教訓姚金方道,既是要搞衛生所,就得有衛生所衛生整潔的樣子。要不,弄得跟各家住戶似的,還咋給人看病哦。
這石灰弄來後,酸杏一時傻了眼,不知道咋用。村人也當了稀罕景兒瞧,都不知道做啥用。現是茂林又跑到人家那裡打聽明白了,才半信半疑地將過好的石灰水塗到牆上。剛塗抹上牆,就跟衣服上淋溼了糞水,灰暗又潮溼,還不如泥抹的牆面平整好看。誰想,天明兒趕來一看,乖乖,乾透了的整面牆雪白一片,耀得人睜不開眼。村人才知道,這玩意還真是好東西。振富當時就後悔了,後悔銀行的新屋裡沒塗這東西。要是用了,還不饞死人呀。
牆上張貼了幾幅醫用的彩色畫子,是姚金方專門跟姚大夫要了來裝點門面的。其實,那畫面上紅紅綠綠密密麻麻的線條和小黑字,他也弄不大懂,只是比村人稍微明白些而已。即使這樣,也讓村人一進門就先對年紀輕輕的姚金方產生了一種敬畏,繼而奉若神明。一有個頭疼腦熱的,就一溜兒小跑地奔了來,看小姚大夫給治病。還以此作為向人炫耀的本錢,到處宣揚。
初嘗杏果
老沈打量了一番診所裡的佈置,見姚金方還沒有醒來的意思,就用腳“哐哐”地踢了踢桌子腿。姚金方嚇得一哆嗦,慌張地抬起了頭。見是老沈,他趕忙站起來,不好意思地抹抹臉,說道,是沈叔來哩,咋沒聽到動靜哦。
老沈揶揄道,沒把你嚇著吧。做啥美夢吶,是想娶媳婦的夢吧。
姚金方愈加不好意思起來。他回道,沈叔你總跟我開玩笑,也不把人家的工作放到第一位上。又問,沈叔來檢查工作呀,咋不見大隊的人陪著呢。
老沈說道,問你個事,你得實話跟我講。這村的人是不是喜歡搞封建迷信,還是大隊幹部帶頭搞的。
姚金方眨巴著大眼睛,尋思了半天,回道,沒呀。就是聽人說,這村的北山上有火狐狸,說是成精的狐狸。也都是胡說,活著的人誰也沒見過,只當聽玩笑話罷了。
老沈知道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就叫他出去把酸杏等村幹部找來,到大隊辦公室候著,公社要找他們挨個談話。姚金方急忙跑了出去。
老沈坐在凳子上,邊吸著煙,邊尋思著怎樣才能開啟突破口。
老沈此來,是專為調查杏花村大搞喪葬禮儀和封建迷信活動的。而且,是主要幹部帶頭搞的,影響極壞。
杜主任單獨對他講,要是調查情況屬實,就拿杏花村開刀,給全公社各大隊各小村重重地敲一下警鐘。涉及到的人員,不管是幹部,還是群眾,一律嚴肅處理,絕不姑息遷就。
很長的一段日子裡,公社大院裡到處傳著杏花村的事。一是杏花村北山上出了只成精的火狐狸,誰見到誰就要倒黴運。不供著敬著,整個村子就要遭災遭難,甚至還會波及到全公社全社會。二是酸杏殯葬老孃時,大搞弄神搗鬼的那一套。還糾集全村人為自己老孃出殯,嚴重破壞了生產秩序。酸杏是在頂風而上,與上級政策對著幹。三是杏花村隨意制定土政策,損壞人民群眾的財產,擅自收繳村人用以看護莊稼免遭野獸糟蹋的土炮,弄得社員怨聲載道,苦不堪言。僅此三條,就足以震動公社領導層了。於是,公社組建了這個聯合調查小組,專門來查清事實真偽,儘快消除社會上的不良影響。
木琴趕到大隊辦公室的時候,振富和茂林正在院子裡心神不定地亂轉圈圈。見木琴來了,倆人就齊上前,打探公社來人的用意。
木琴也糊塗著,說,沒聽說有啥要緊事呀。
茂林略顯緊張地道,酸杏被叫到隔院的衛生所裡談話,現今兒還沒出來呢。不會有啥禍事吧。
誰也沒有搭他的話茬兒,振富和木琴都在緊張地琢磨這件蹊蹺事。木琴瞥見老胡的身影在大門前的坡下一閃,就快步趕了出去。果然,就見老胡正要上坡,奔大隊的方向走來。
木琴緊跑幾步,迎頭趕上去。她也顧不上寒暄客套,就直奔主題,悄聲問道,胡大姐,這麼急著來,有啥事麼。
老胡機警地四下裡望望,說道,來調查的。
木琴趕忙把她拉到附近的一家院落,正是茂山家。
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