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他們的王躬身行禮的時候,卻不知道那張颯赫的臉孔後一個真正的邪惡之靈。
殺戮已經過了一百年,一切都變得平靜而滄桑。天空的流雲和地上的木葉蕭落把洛玢城驚心動魄的往事無聲地抹去。眼前的王者之殿仍然是那麼氣度恢宏,天光無礙地通行在它的周遭,銀雕的鳴叫從不間斷,引著蒼涼的萬年遐想。此時我的心出奇地平靜。一切在我的心中變得虛幻起來。也許正如賓熙所說的,一切都是幻境。
我看見西天的高山上有很多飄動的精魂,他們是敖櫧、連城、商戚,還有很多被我們殺死的魔法師和術士,他們的死似乎就是為了今天的到來。他們在另一個世界裡安詳地看著我們,看著我們在這個魔法世界裡等待著命運的最後抉擇。
我胸前的七稜星突然星光瀰漫起來,那些光像銀汞流動著,最後幻化成無數的淚珠一樣的瑩粒飛瀉而出。悲傷瞬間撕裂了我的平靜,我對著西天單膝跪下,親吻著我胸前的七稜星,她的光是那樣的柔韌而堅強。我在心裡默默地祭奠著我母后的亡魂。
我們穿過了很多的黑騎士和魔法師。他們都向我們鞠躬,護靈劍的劍光都斂進他們的劍匣之中。我聽見他們恭敬地說,偉大的佑使,歡迎您回來。寒煙的沉音幻傳在我的心裡響起,她說,泓,看來賓熙是他們的王的佑使,這是天傾國帝王最親近的魔法師的稱謂。
我看了看冥天,他正沉靜地將兩手放在身後,交叉起來驅動靈力,控制著賓熙的心志。
洛玢宮矗立在我們的面前,這是一座無與倫比的神殿。接天的宮頂俯視著我們,陽光從宮頂瀉下,洛玢宮的影子籠罩在我們身上,我們感覺到風在我們的腳下穿行。天傾國的魔法師們在我們到來的時候都靜靜地退走。我知道這都是因為賓熙的原因。這位天傾國最強大的幻境師,鳳略最親近的佑使,此刻已經被冥天牢牢地控制住心志。我們隱隱地看見冥天懷內的珠光映透出來。寒武的幻袍獵獵如火,他的臉龐在風裡像是旌旗招展。而寒煙和甘淚有如靜定的煙花,明亮而堅毅。
可是我們沒有看見如我夢中所見的輝煌的宮殿。陽光被封閉在宮殿之外,大殿裡也沒有金色的風。只有灰暗而森冷的氣息伴隨著這裡的百年幽暗。我想象著當年父王在這裡召見天傾國最優秀的魔法師,那時候大殿裡金風穿揚,煦暖的陽光通透到每一個人的心裡。每個人的心靈如蓮花一樣微笑著。可是現在,黑暗把一切都吞噬了。
這時候我們聽見賓熙說,泓,那就是我們的帝王。
我們都轉過身去,看見遠遠的天幻神座上有一個黑影。在空曠的大殿裡那個黑影更像是一團瀰漫著邪氣的陰謀。我們看不清他的面目,他只是低頭靜靜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銀白的頭髮從天幻神座上一直垂到地面。天幻神座旁有一點幽獨的燭火,若隱若現地不停跳動著,勾畫著這個令人驚竦的幽冥世界。
我結起風護,緩緩地走近那個黑影,直到我看清他的面目。時間似乎被拉成了幾千年,然後又像一根有彈性的繩索把我們突然拉得只有幾步之遠。他竟然是如此的形容枯槁,兩眼空洞而呆滯;他的面頰呈現出暗灰的藍色,猶如蒙霜的乾裂岩石。面對一個昔日最強大的,而現在如同殭屍的魔法師,我忽然感覺到這個世界的不可信。
他似乎根本就沒有看見我們的到來。
這難道就是鳳略?
我的七稜星突然掉落在地上碎裂了,像是灑落了一地的淚水。
鳳略,我是颯赫之子,泓之夏。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冰冷的大殿裡顫動。
鳳略靜靜地坐在那兒一言不發,恍如另一個世界的幽靈。
我聽見寒武在我心裡的沉音幻傳:小心,泓。
寒武的聲音還沒有落下,我就看見鳳略突然動了一動,像是在寒冷中的一個顫抖。我迎面感覺到靈力像風刃一樣尖嘯而至。我的風護就像一片柔軟的錦綾被輕易地割破。我仰面倒在地上,接著我的身子被一種強力吸引著向前滑動過去,接著我聽見在我的前方和後方同時響起身體被割裂的聲音。大殿發出耀眼的光輝,接著又恢復死寂的黑暗。
鳳略在我的凌星刃還沒有到的時候就已經向後倒下去,所以我奔向他胸口的凌星刃最後從他的咽喉穿了過去。他躺在天幻神座上,依然保持著原來的表情,麻木而僵硬。好像根本就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他的死亡和他的存活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差別。我的凌星刃被束成一縷光束從他的咽喉穿過,所以他的頸部有一個洞,青色的血液從洞裡流出,流滿了天幻神座,還有一些飛濺在神座後面的幕牆上,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