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武說完,已經泣不成聲。
為什麼,為什麼……
泓,我會告訴你為什麼。但在這之前,我們之間的對決是不可避免的。我一直以為我做得天衣無縫。我想借助你的力量除掉鳳略以後,再找機會打敗你,我看著我的計劃在一步一步走向成功,但我真的很失敗,因為我從一開始就失敗了。
我看著夜空裡悄然落下的木葉,他們在月光裡翩翩飛舞著,然後飄進我傷痛的記憶裡。那些記憶都是我不願意走進的噩夢,但今天我不得不再一次走進去,我又一次看見那些熟悉的亡靈在空氣裡飄逝。
我說,寒武,在月光森林裡的時候我就開始注意到你的反常了。因為我和冥天跟蹤伽莫,看見他挖掘繁會琴的時候,我已經感覺到你就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你也在跟蹤伽莫。那天晚上你的身影沒有逃脫我的眼睛。所以我知道你對繁會琴的下落也一清二楚。
寒武沒有出聲,好像等著我繼續說下去。
在正天宮裡的第一個晚上,有人潛入我和伽莫的房間,當時我告訴你是纊黧,其實我知道那不是纊黧,因為當晚我看得很清楚,那個人的幻袍上沒有點綴著金沙。我只對你一個人說過,那是纊黧。你很聰明,以為我真的懷疑是纊黧潛入我們的房間,於是乾脆就冒充纊黧來進行夜間的行動。所以第二天院子裡出現的那個身影的幻袍上就有了金沙的點綴。還有,那天晚上你突然在我身邊出現,我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我覺得你好像就是從月光裡走出來的。後來我從寒煙那裡知道,天若國皇族的濺花幻影術裡有一種月匿術,它可以使人在月光下匿影,可惜這種幻術是一種邪術演變過來的,已經有幾千年無人習練。而你,寒武,就會這種邪術。所以我知道第一天潛入我們住處的人就是你,因為我分明看見了月匿術。你幾乎是在一瞬間消失在月光裡。後來因為天氣變冷,晚上再沒有出現過月光,你就再沒有輕舉妄動,因為你知道沒有月光的掩護就逃不過我的追蹤。其實,你殺死纊黧的那一天月色非常好,如果真的是纊黧潛入我的房間,那麼她一定會月匿術,也就是說她完全可以從我們的圍捕中逃脫,可是她沒有,她被你輕易地就殺掉了,也被你輕易地滅了口。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一串冰心璐是你放在伽莫手上的。
寒武呆在那兒一言不發。像是在回憶過去的事情。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突然顫抖起來。我說,也是你,殺死了伽莫。
寒武抬起頭來說,可是當初是你,泓,是你指認纊黧是兇手的。
是的,是的。我抬眼看著落下的木葉,心靈顫動猶如風中琴絃。
我只是不願意承認是你殺的伽莫,我那樣做只是迴避這個事實,我真的不願意面對這個事實。但我沒有想到你出手那麼快,我到現在仍然在後悔沒有來得及阻止你殺掉纊黧。
你是怎樣懷疑我殺的伽莫?
其實,纊黧根本就沒有機會殺死伽莫。那天伽莫走進了冥天的房間,但是後來他又到了你和連城的住處。這個我是第二天早晨從連城那裡知道的。連城告訴我,伽莫被殺的那天晚上他到過你們的房間,說是和冥天喝酒不盡興,要連城繼續陪他喝。當連城準備倒酒時,他又起身離開了,說累了,明天再喝。所以當那個月光裡出現的影子進入冥天的房間後又出來的時候,伽莫其實正在你和連城的房間裡,而那個時候我正和冥天站在纊黧的房間門口和她說話,她怎麼可能殺掉伽莫呢。伽莫之所以來到你和連城的房間,其實並不是真的想找連城喝酒,而是想看看你在不在。他早就在懷疑你,那天晚上他得到了確認,因為你當時確實不在房間。伽莫對我說,他不會被敵人殺死,其實他是在暗示我他有可能被自己的朋友殺死,而這個朋友指的就是你而不是商戚。而當你成功地將我們引向纊黧時,你又回到了冥天的房間,伽莫絕對想不到對手會第二次進入房間,所以在回到冥天的房間後毫無防備,被你輕而易舉地殺掉,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而我和冥天那時候還在纊黧的房門口。
那些黑色的記憶此時瀰漫在我和寒武之間,令我們感到窒息。我看著身旁像是熟睡中的寒煙,感覺到天地裡充塞著無盡的冰冷。而此時的寒武更像是月色下一朵幽暗的昫晶花。
我繼續說道,在我們發現伽莫的屍體時,我注意到他是被人殺掉後移到溪邊去的。而你一大早說伽莫去溪邊喝酒,說那裡溫暖的水可以激起人喝酒的衝動。可是那天霜很重,你怎麼知道溪水是溫暖的呢,惟一的解釋就是你去過那裡。是你在伽莫身上沒有搜尋到繁會琴,然後把伽莫的屍體移到那兒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