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咬牙,把氣吞下,匆匆往盧家莊趕去。
柳照雪笑嘻嘻在她身後丟下一句。“昨兒個你忘了開機關,今天可別再忘了。”
盧三娘差點從半空中栽下來。
“姓柳的!你得罪我了,你若不能想個法子讓我消氣,仔細你的皮!”嬌斥聲一記記爆開,在空氣中迴盪著,久久不散。
柳照雪低頭,勾唇。“既然能惹你,自然有辦法安撫你。”待到她的喝聲完全消逝,他帶著一股意猶未盡的感覺,重新坐回石碑旁。
對於華山九劍,他其實早有想法,卻為她耽擱了一日夜。這若讓大哥知道,非笑死不可。文痴武絕照雪寒,已失武痴風采。
他撫著額,想她一顰一笑,這麼驕狂的女子,生平首見,恁般地張揚,為何不惹人厭?
他止不住想笑,只要一想到她、一看見她,他的唇角就是往上彎的。
這種愉悅的心情,他頭一回嘗,摸摸鼻子,居然有些不好意思。
“盧封啊盧封,你『追』了我幾年,現在換我追你家閨女,你不介意吧?”他也不怕盧封介意,盧封都死了。
不過盧三娘這樣強悍的個性,若知他是柳照雪,會很麻煩吧?
但這麻煩是他自己去找的,他樂意承受。
他伸腳往旁邊的長劍一踢,劍飛入手,他重新舞起劍招,一遍一遍又一遍,初始,招招規矩,彷佛從石碑上拓下來一般,漸漸地,劍招散亂,再無章法……
“一樣的三煞劍,不一樣的人使用——喝!”這一盲點,還是她幫他點破的。他尖嘯一聲,長劍如飛龍昇天,直破九霄。
而此時,盧三娘正站在臥龍石前。
他叫她開機關呢,但她要開嗎?
“這區區的機關真能攔住他?”她突然想到。她是個武者,而且是個功力不遜於父親的高手,就算她睡著,警覺心還是有的。
她知道他替她運功的事,雖然他沒說,她也沒問,但她心裡清楚,他的功力非常高深,蝦子坳的機關要困住他,很難。
況且——
“你莫非不知,姑奶奶就是倔驢個性,牽著不走,打著倒退。”她大笑著轉回盧家莊,偏就不開機關。
盧大、盧二見到她,同時鬆口氣。
“三妹,你總算回來了。”天知道他們料理完長沙幫的事,再回來,發現盧三娘不在時,差點嚇飛三魂七魄。
“三妹,你究竟去哪兒了?也不交代一聲。”盧二抱怨。
“我在蝦子坳。”她說。
盧大、盧二都知道,她有在蝦子坳想心事的習慣,便不再多言。
盧三娘舉步往靈堂走,見裡頭和尚、道士都已經準備好,似乎就等她一人。
她左右看了看,全是盧家親人,也沒一個眼生的。
“那個姓趙還是姓王的沒來?”她問。
“誰啊?”盧大一時有些迷糊。
“說百日內要來娶我的那個。”盧三娘說。
“對啊!這一日太忙,沒發現他失約了。”盧二恍然。
“失約的好。”盧三娘還指望他永遠失約下去。“既然人已齊,開始吧!”她說道,給和尚道士們一個手勢,唸咒誦經聲響起。
盧三娘低頭,也跟著呢喃。
一開始,盧大、盧二還不知道她在唸些什麼,待得細聽,卻是盧三娘與父親交代的日常瑣事。長沙幫來犯之事被幾句帶過,卻抱怨了些未婚夫的事,還有兩位哥哥給她做了一櫃子喪服,說無論何時,盧家的姑娘都不能受委曲,她還問父親喜不喜歡她摺的往生蓮花……那碎碎叨唸,就像父親依然在世時那樣。
盧大、盧二不禁紅了眼眶,真的不敢相信,父親已經死了。明明半個月前,他還大吼著追打兩兄弟,這麼健康的人,卻說沒就沒了。
盧大輕輕地把手放在盧三娘肩上,盧二也一樣。
“三妹,你別太難過……”其實哭得眼紅鼻子紅的是盧大自己。
盧三娘抬頭,回他一抹燦然的笑。她的雙眸是水潤的,就像天氣多變的初春,那煙霧迷漫、白茫茫、伸手不見五指的蘆花蕩。
故鄉是最美的,所以三妹的笑也是世上最好看的。
盧二抽抽鼻子,才想抱著盧三娘放肆哭一回,吱——一記鳴笛,劃破長空。
“這不是漁船集合的笛聲嗎?”盧大疑惑,喪事期間,蘆花蕩的漁船已經暫停捕魚了,怎麼還會有人吹響鳴笛?
盧三娘身子一晃,衝出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