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跟他親媽走了以後,潤男便漸漸正式和她確定了戀愛關係,把她寵得跟公主似的,對她家裡人也好,完全把她當媳婦看了,給她家寄錢寄物的,她有個妹妹在讀高中,他也照顧得妥妥帖帖,後來考上大學,還是我們給她妹妹出的學費。在向北這次回來之前,我和你粱叔都在商量著什麼時候辦喜事了,哪知,卻出了這樣的意外……”
“當時是怎麼收場的,我都糊塗了,只知道向北一把就把如嬌推開,推得很重,如嬌摔在地上,而他,則轉身就跑了……我看見潤男那個痛苦啊,嘴唇都發白了,可還是走上去扶如嬌,可是如嬌也扭頭就跑,許是覺得沒臉見潤男吧……我們怎麼樣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我和潤男站在榕樹下,許久許久都沒有回過神來……直到你粱叔來找我們,見我們這樣,詫異地一直追問,回家後,我憋不住就把看見的事告訴了他……可是,出了這樣的事,我們做父母的也不好說什麼,想著兒孫自有兒孫福,讓他們自己解決去……”
“然而,還沒等到解決的機會,潤男卻在工作中出現失誤,不幸……”梁媽媽說著,眼淚像斷線的珠子,紛紛墜落,“我和你粱叔得知這個訊息,那真叫一個晴天霹靂啊……你粱叔一夜之間,頭髮就白了一半……”
童一念憶起,卻有一段日子,她許久沒來梁家,再來時覺得粱叔蒼老了許多,當時好像是隨口問了問,是不是粱叔身體不好,兩位老人家也沒細說,搪塞著就過去了,卻原來,發生瞭如此慘烈的事……
這個晚上,一直都是梁媽媽在說,說的還是這般揪心揪肺的往事,說到這裡,梁媽媽已是泣不成聲,人,更見虛弱。
童一念眼眶也是溼溼的,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對陸向北這個人,原本是充滿了恨意,而到了此時,心裡湧動的卻只有悲涼……
對於眼前這個頭髮半百的尋常婦人,人間最平常的母親,倒是比從前更多了幾分憐憫,也許,是自己的心也充滿蒼涼的緣故,她忍不住抱住了梁媽媽的頸,這樣的兩個女人,這樣的依偎,卻是為了同一個男人,同樣的心碎欲裂,卻因著不一樣的緣由……
“念念……”梁媽媽也忍不住把她摟進懷裡,“念念……在我眼裡,這三個孩子都苦……潤男的去世,讓你粱叔有一度無法原諒向北,畢竟在他心裡,潤男更親一點,認為是向北和如嬌害死了潤男,如果不是他們倆,潤男也不會心神恍惚,發生意外。可是我知道,這都是命,怨不得人,潤男也是不怪他們的,潤男彌留之際,向北和如嬌都在場,他親手把如嬌的手交到向北手裡,對向北說,對不起,他不知道他們倆原本是相愛的……”
說到這裡,梁媽媽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趕緊解釋,“不過念念,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向北現在……”
童一念知道,梁媽媽是在擔心自己心裡有想法,而事實上,如嬌這根刺早已經在她心裡紮根潰爛,甚至流出膿血,是她心頭難以治癒的傷口了……
不過,她並不想讓梁媽媽因此而懷揣上心事,於是勉強微微一笑,“梁媽媽,沒事,如嬌這個人,我早已知道……”
“向北跟你說過?”梁媽媽些許驚訝。
說過嗎?那樣的境況下說出來的,叫說過嗎?她喉嚨***辣的,終是點了點頭,“是的,說過……”
“念念,那他就是放下了……”梁媽媽又流出了眼淚,“你不知道,這些年來我有多揪心……潤男是我一手帶大的,親生兒子一般,就這麼走了,心裡這痛,就像有人生生給挖走一塊似的,走的便走了,可活著的也不讓人安生啊……潤男剛剛嚥氣,你粱叔拿著掃帚把向北和如嬌也趕走了,說他們是禍水,掃把星,忘恩負義……這麼多年來,潤男的照片我們倒是可以正大光明的拿出來看,但我連提一提向北的名字都不行,你粱叔都會發很大的火……我不能生孩子,是梁家的罪人,你粱叔待我已是不錯,我哪裡還敢要求跟多?只好默默地背地裡收集他的訊息……”
“其實,自潤男去世那日起,向北和如嬌被趕走,我便再也沒有見過他們,我想,向北自然是回他親生母親身邊了,如嬌也不見了蹤跡,再後來,我看到報紙上雜誌上你和他結婚的訊息,我才知道,原來,他又回來了……還娶了你……我可真高興啊……你是那麼好的姑娘,一定可以帶給他幸福的,而他,也是個知冷知熱又會疼人的男人,對你,該是不錯吧?”梁媽媽眼裡有微微的笑容,心酸和欣慰交雜,內容繁複。
童一念面對著這雙眼睛,那裡面充滿了期待和憧憬,她如哽在喉,竟無法回答她這個問題……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