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感。就連這次賭氣分開,她也知道他在她身邊,只要她需要,他隨時都可以在他身邊……可是,如果他去了蒲蔭,四百公里的距離之外,她要怎麼辦?
顧小影的眼睛裡漸漸蒙了水氣,江岳陽說到義正詞嚴的時候低頭一看,嚇一大跳!
“顧小影!你別哭啊,我師兄真不是有意瞞著你的……”江岳陽抓耳撓腮,還真是從沒覺得這麼為難過,心裡詛咒了起碼一百遍“師兄你欠我一份人情,你欠我一份大大的人情”……可是沒等他說完,突然看見顧小影轉身往樓下跑,江岳陽一愣,急忙喊:“快點跑啊!還有十分鐘就開班車了!”
一邊喊一邊得意洋洋地笑,心裡暗想:偏不告訴管桐他老婆回家了!他活該被嚇一跳!
江岳陽沒猜錯,顧小影回家了。
這個時間回家,管桐當然不會在家裡。
可是當顧小影推開暌違兩週的家門時,撲面而來的熟悉氣息還是讓她一下子就紅了眼圈。她關上門,站在客廳裡,似乎還能看見兩週前的清晨,管桐的勃然大怒、魏豔豔的瑟縮委屈,以及她自己的悲憤交加。
屋裡很安靜,原來管桐在簡訊裡說的是真的——事後不久,魏豔豔去了一家民營企業工作,工廠在高新區,他便在那附近幫魏豔豔租了房子。
這裡,終歸又變成她顧小影的家。當她不在家的日子裡,這裡又變成一間落寞的房子。
顧小影扭頭,還能看見餐桌上落一層薄薄的灰塵——兩週了,按照管桐最近這段時間的工作強度,當然不可能有時間在家做飯吃,更不會有時間擦桌子。
屋子裡安靜得只能聽見時鐘“滴答滴答”地響。
顧小影無奈地嘆口氣,捲起袖子去衛生間裡找抹布,然後把桌子、椅子、櫃子、臺子,包括晾衣杆和飲水機都擦了個纖塵不染;又找出“五強粉”,把馬桶、臉盆、盥洗池都刷了個乾乾淨淨;然後掃地、擦地、洗床單、洗被套……大汗淋漓地把家裡舊貌換新顏之後,顧小影心滿意足地癱軟在沙發上,心想,這才像個“家”的樣子嘛。
想著想著就開始犯困,顧小影下意識地伸手拖過來一個抱枕摟住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迷迷糊糊睡過去。
於是管桐下班的時候就被巨大的驚喜擊中心臟——推開門,屋子裡安靜如斯,可是地板、桌子、洗手池都變得乾乾淨淨,他的田螺姑娘就躺在客廳的沙發上,摟著一個軟軟的抱枕,睡得正香。
管桐輕手輕腳脫了外套走過去,蹲在顧小影面前,仔細看她睡容恬靜的臉。那一刻,管桐似乎前所未有這樣不捨的感覺,似乎這是第一次,他怎麼看也看不夠。
他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拂上顧小影的臉,輕觸的瞬間才發現春寒料峭的天氣裡這姑娘不蓋被子就睡覺,居然把自己的臉和手都睡得冰涼。管桐皺一下眉頭,想也沒想便伸出手,準備把顧小影抱到臥室去。
然而就在他把手伸到她頸下的一瞬間,顧小影朦朦朧朧地醒了。一睜眼看見自己面前一張男人的臉,還嚇了一大跳!
管桐看顧小影呆呆的樣子,微笑著問:“醒了?怎麼不去床上睡,感冒怎麼辦?”
顧小影張張嘴,想說什麼,沒說出來,反倒遲疑了幾秒鐘。管桐有點納悶,索性也不說話,就那麼盯著顧小影看。
顧小影直直地看著管桐的眼睛,過會才問:“幾點了?”
管桐失笑:“六點半,你幾點睡的?”
“三點多?大概吧,記不清了,”顧小影眨眨眼,又閉上,“這麼晚了啊……”
“你想吃什麼?”管桐看著顧小影,聲音很溫柔,“我做給你吃。”
“什麼?”顧小影以為自己的耳朵壞掉了,一下子睜開眼,驚訝地看看管桐,“你說什麼?”
“我說老婆對不起,”管桐終於還是決定先把這句話說出來,他蹲在顧小影面前,認真看著她,“我不該打你,你沒錯,都是我不好。可是我真的沒想動手的,我不捨得啊,我從結婚那天起就發誓要對你好的,我根本沒想過會這樣,我——”
“停!”顧小影皺眉頭,“我要吃餛飩。”
“什麼?”話題轉移真快,管桐又跟不上顧小影的思維了。
“我要吃餛飩,對面的超市裡有賣的,”顧小影打個哈欠,閉上眼,“我睡會兒啊,你煮好餛飩再叫醒我。”
管桐有點感激地微笑了——在他都沒有想到的時候,他的田螺姑娘已經把舊的一頁徹底翻過去了,這固然是一種原諒,可最美好的地方在於無聲無息就讓他下了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