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黃昏,龍星圖才拖著疲憊的身子返回竹院。
厲硯舟趕緊奉上茶湯,待她緩了緩,關切問道:“怎麼樣,周通招供了嗎?”
龍星圖道:“有一件事,需要你點頭,並且徵得白大人和趙侍郎的同意後,周通才肯如實招供。”
“何事?”
“我向周通保證,他一人吃罪,不會累及家人。”
“星圖你……”
厲硯舟一口氣卡在喉嚨裡,又重重吐了出來,“你怎麼提前不與我商量呢?想讓周通招供的話,方法有很多種,可以用刑,可以……”
龍星圖把臉偏向一邊,有些倔犟,“我已經答應了。”
“那你還跟我說什麼?”厲硯舟氣得仰面倒在床上,簡直無力吐槽。
龍星圖皺眉,“我口頭答應,但沒有實權啊,審判權在你們三司手裡,我自然要來稟報你。”
厲硯舟斜眼瞪她,“你哪裡是稟報我啊?你分明是……是假私濟公!”
“二爺!”龍星圖抿抿唇,語氣放軟了些,“我不想以私人關係迫使你背棄律法,我也明白這件事茲事體大,弄不好會連累你落個違旨欺君的罪名,可是你想想,一人獲罪全家連坐不殘忍嗎?家人何其無辜啊,就像夏之淮的案子,他一個人連累全家十七口被殺,那個場面你是見過的,你不覺得慘無人道嗎?若非如此,你的夏莘又怎會……”
厲硯舟無奈打斷,耐心地勸服她,“星圖,我理解你的仁心與善心,我也憎恨滿門抄斬的律法,但這無人能夠改變,亂世重典,以儆效尤,是歷朝歷代傳下來的,況且皇上有言在先,而周通不知死活出手打皇上的臉面,皇上怎麼可能不顧天子聖威饒過周通呢?若此先例一開,往後皇上如何統御天下?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難,你也要站在皇上的位置去想一想!”
“難道真的一點回旋餘地都沒有嗎?”龍星圖不死心,看著厲硯舟的眼神泛出幾分可憐。
厲硯舟立時沒了脾氣,他思索片刻,沉沉一嘆:“即便死罪可免,活罪亦是難逃。星圖,這件事情你別插手了,交給我處理吧,但凡有可能,我會嘗試的。”
龍星圖轉悲為喜,“好,我信你。”
厲硯舟彎唇笑,“行了,這些日子你也累得夠嗆,明日啟程去武陽縣,待升堂開審時,你再發揮作用吧。”
“好吧,我回房了,你記得服藥。”
“哎!”
龍星圖還沒轉身,便被厲硯舟扯住了胳膊,她垂頭,看著男人委屈巴巴的俊臉,氣笑不得,“你又想怎樣?師父在等我用晚膳,你想陪著一起麼?”
厲硯舟一個激靈鬆手,笑得比哭還難看,“你……你去吧,等我傷好了再陪。”
龍星圖悶笑,轉身出門。
“哎,你可別以為我是怕死啊,我是怕我死了,沒法兒娶你做夫人!”
身後,男人絮絮叨叨的話,愈發愉悅了龍星圖沉悶的心情,她沒有回頭,出去關上門,步履輕快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