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衙人來人往,紛雜忙碌。
後堂寧靜安然。
從白日捱到天黑,復又等來天亮。
熱水一盆盆端出端進,湯藥一碗又一碗的煎熬,外傷藥換了一次又一次,但龍星圖始終沉睡不醒。
鍾楚焦灼難安,“二爺,你確定不需要把我爹請過來醫治星圖嗎?當然,我不是懷疑你的醫術,只是發生瞭如此天大的事兒,若瞞著我爹,恐怕……”
“星圖體內軟筋散之毒已經肅清,外傷口雖然被寒潭水浸染,但我給她用了皇宮御藥房最好的金瘡藥,不出半月便可痊癒,唯獨傷寒入肺,致使高燒反覆,即便此次脫險,日後亦要好生調養才是。至於令尊那邊,待下派江安縣的人抓捕了周通,鍾老前輩自然會知悉豫州一切。”
厲硯舟打溼帕子,試了試溫度,而後把帕子輕輕覆蓋在龍星圖額頭,隨之又切上她的脈,嗓音低啞道:“如今脈象已經平穩,不會有大礙了。”
“那星圖是不是快醒來啦?”鍾楚歡喜。
厲硯舟點頭,“是。你去廚房盯著,半個時辰之後,把藥膳和補粥送進來。”
鍾楚欣然出門。
房間裡,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厲硯舟浸溼第二塊帕子,開始為龍星圖洗臉、洗手及擦腳。
做完前兩件事,他在床尾坐下,掀起被子一角,將她的褲腿挽上去一些,然後一手握住她的腳踝,一手拿帕子輕拭她腳丫,整個過程全神貫注,卻渾然不曾料到,掌中的女人腳,竟會突然發難,生生踹在他的臉上!
厲硯舟身體打了個趔趄,險些跌在地上,他懵了一瞬,緩緩抬眸,撞進龍星圖羞怒的眼瞳裡,他原本攢了一肚子的話,竟卡在喉嚨口,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龍星圖亦是意外,“你……你怎會在?咳咳……”
她久未說話,嗓子乾澀,且受寒太重,伴有不間斷的咳嗽聲。
厲硯舟趕忙下地,從保溫壺裡倒了半碗水放在桌上。
但龍星圖全身發疼,想要起身比較困難,她求助地眼神望向立在桌旁的男人,可他明明懂她口渴的難受,卻面無表情無動於衷。
兩人靜靜對視,厲硯舟抬手摸了摸剛剛挨踢的臉龐。
龍星圖秒懂,忙道:“我……我當成是哪個登徒子輕薄我,所以才咳咳……我是本能的自保反應。”
厲硯舟眉心蹙了蹙,方才把水碗端過去,解她口渴之急。
龍星圖一口氣喝完水,緩了緩,才補上後半句責備:“但你的行為的確是失禮,我踢你並沒有錯。何況女子的腳,豈能輕易露於男子面前?”
厲硯舟擱下水碗,又端起爐火上煨的湯藥,他輕嘗一口,感覺溫度差不多,便回到床邊,舀了一勺送到龍星圖嘴邊。
曾經話嘮的男人,忽然沉默地像變了個人,龍星圖竟有些不太習慣。
整盅藥喝完,厲硯舟依然無言,但他又坐在床尾,重新拿起帕子為龍星圖擦腳。
龍星圖總算是明白了他的用意,她頓時尷尬地縮回腳,“不,不用,我呆會兒洗個澡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