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星圖馬不停蹄地趕回國賓館。
天已入夜。
大門外,厲硯白和校衛營將軍孟卓正在換班,龍星圖跳下馬車,語氣略急:“厲將軍!”
厲硯白聞聲回頭,詫異的目光從龍星圖臉上掃過,望向駕車的張仲,後者連忙行禮:“小人見過大少爺!侯爺體恤龍師爺奔波辛苦,特命小人做幾日車伕,方便龍師爺查案出行。”
“嗯,好生看顧,不得怠慢。”厲硯白出聲叮囑,面色是一慣的冷冷淡淡。
“跟我走!”龍星圖等不及,上前一把抓住厲硯白手臂,粗暴地將他拉扯上車,然後吩咐張仲,“去京都驛館!”
張仲一甩馬鞭,馬車飛速趕往下一個目的地。
厲硯白坐在車廂條凳上,茫然地看著龍星圖,“你莫不是想綁架本將軍?”
龍星圖無奈又好笑,都過去多少年了,怎麼還是這般呆笨任人欺負的主兒!她抿抿唇,用商量的口吻說道:“厲將軍,事急從權,我保證不再霸凌欺辱你,你替我辦一件事,可以麼?”
聞聽,厲硯白氣到雙眼一闔,無力提醒她:“龍星圖,你會不會說話?念在硯舟的份兒上,本將軍數度忍讓你,但並非怕了你,明白嗎?”
“行行,甭管誰的面子,總之,我現在有特別重要的事情,非厲將軍莫屬!”龍星圖急聲道。
然而,她越急,厲硯白反倒越是閒適,他靠在車廂壁上,不疾不徐的說:“我可以幫你,但我有附加條件,你須回答我三個問題,如何?”
龍星圖蹙眉,“你想知道什麼?”
厲硯白忽然起身,稜角分明的五官,放大到龍星圖面前,重瞳諱深如莫,嗓音沙啞低沉:“第一,你是男還是女?”
龍星圖驚怔,在她印象裡,厲硯白一直是個很會剋制情緒的人,不會過分熱情,亦不會狂躁易怒,他總是寡淡冷麵,不善言辭。但他冷不丁的行徑,令她在狹小的空間裡避無可避,而丟擲的問題,更是見血封喉,叫她一剎花容失色!
難道,他認出她是誰了麼?
當年出事時,她六歲,厲硯舟八歲,而厲硯白已經十一歲,記憶力自然比厲硯舟好太多,且他倆在一起的時間遠遠多出厲硯舟的百十倍,他對她的瞭解,可想而知是最深刻的!
龍星圖腦門不自覺滲出冷汗,若真是這般,於她來講,惶恐多過欣喜。一是因為身份揭破後的危險,二是因為厲硯舟。
她不敢想像,當厲硯舟知曉後,該如何承受這份叔嫂關係帶來的痛苦?她自己,又該懷著何種羞愧之心,面對等待至今未曾婚配的厲硯白呢?
厲硯白沉目盯著她,一字一句,擊潰龍星圖的心理防線,“怎麼不說話?巧舌如簧的龍師爺,該不會是心虛吧?”
“我只是覺得荒唐,懶得搭理你而已。”龍星圖偏過臉,躲開他審視的目光,身體緊繃且僵硬。
厲硯白句句逼迫:“我的弟弟,我最是瞭解,他雖然出入花街柳巷逢場作戲,但他不好男風!龍師爺容貌清俊,堪稱蒲柳之姿,若以女扮男裝論,亦是有可能的,對麼?”
龍星圖打定主意死不承認,“隨便你怎麼臆想,我清者自清。”
“呵,果然是個姑娘!”
“你……”
“第二個問題!”厲硯白陰沉沉地盯著她,“你給我聽好了,不准你喜歡硯舟,他不是你可以喜歡的男人!”
龍星圖登時惱羞成怒,“你說什麼呢?誰會喜歡那小子?我怎樣又與你何干?”
“厲硯舟是當朝明樂公主內定的駙馬!”
厲硯白接下來的一句話,令龍星圖被戳破心事的羞憤,豁然驟停,她直楞楞看著他,想說一句反駁或恭喜,生氣或難過的話,卻好半晌竟找不著自己的舌頭。
“看來我料想不錯,硯舟一直瞞著你。”厲硯白神情嚴厲,既是警告也是央求:“龍星圖,我只有硯舟一個手足兄弟,他八歲時險些夭折,他的性命,是我們全家向老天求來的!我希望他這一生平安順遂,你能明白我這個做哥哥的苦心嗎?”
龍星圖一向引以為傲的底氣自信,悉數被摧毀,從未有過的狼狽,彷彿一記響亮的耳光,讓她無地自容!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厲硯白神色漸漸溫和,他說:“你若是男子,我便不作他想,偏偏你是姑娘,那我便想知道,你……你認識夏莘嗎?”
龍星圖渾身一震,氣息有一下沒一下的,感覺快要窒息,“二爺說夏莘是夏之淮的女兒,十二年前,夏家一十八口全部被斬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