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手機沒電了,她來不及說。
什麼都來不及說。
董知微回到了她所熟悉的公寓樓下。
她在一個小時之前已經來過一次了,門仍舊是緊閉著的,裡面靜悄悄的,這棟住宅樓裡住客並不多,袁景瑞所住的這個樓層只有兩戶人家,另一戶一直是空著的,從來沒見過有人進出。她不抱什麼希望地按了一下門鈴——仍舊沒有人回應。
董知微吐了口氣,洶湧的疲憊感讓她站不住腳,她有這裡的門卡,袁景瑞給了她,就在數天之前,但是她出來得太急,落在家裡了。她也沒想過要回去拿,她看了一眼走道里的攝像頭,想了一下,最後轉身進了樓梯間,就在樓梯上坐下了。
她不想保安在五分鐘之後上來,問她為什麼不自己開門進去。
樓梯間裡死靜的,像是整個世界只剩下她一個人,手機徹底喪失了它的功能,再也不會亮起,不會有人打擾她,也沒有人能夠找到她——除了她想見到的那個人。她覺得冷。樓梯間裡打著明晃晃的白色燈光,地面與所有的階梯都被鋪上了晶亮的大理石,她低頭看了一眼,地面上清楚地反射出她的影子,彎曲著膝蓋,兩隻手儘量地抱住自己。
她無聲地看著自己,前所未有地難過起來,她看到了自己最不希望變成的樣子,無助、惶恐,對一切無能為力,不要說保護別人,就連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究竟該做些什麼。
電梯開啟的聲音讓董知微驚醒,她猛地站了起來,手放在樓道門上的時候,兩個男人交談的聲音傳來,是夏子期與袁景瑞。
“究竟是誰把那份報告和遺書洩露出去的?景瑞?你別不說話啊,我是你的律師,這件事沒那麼簡單。”
“遺書不是真的,她確實留給我一封信,但絕不是遺書。”袁景瑞沉聲回答。
“那還有那份醫學報告呢?”
董知微聽到細微的刷門卡的聲音,又聽到袁景瑞的回答:“是真的。”
夏子期倒吸一口冷氣,“你都沒有告訴過我!那醫生被人買通了?”
“不會,他是簽過保密協議的。”
“那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除了我和醫生之外,只有一個人知道。”他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口氣說話。
“是誰?”夏子期的聲音被湮滅在關門聲裡,“砰”地一聲,就像是砸在董知微的臉上。
她仍舊站在樓梯間裡,手放在冰冷的門把手上,渾身僵硬,許多怪異的聲音在她耳邊迴盪,眼前無數幻象,一張張人臉,袁景瑞的,溫白涼的,戴艾玲的,張家兄弟的,她父母的,還有更多數不清的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她覺得自己墜落在一張網裡,一張無邊無際的大網,身邊的一切都變成迷藏,而她根本不可能憑藉自己的力量從這張網裡爬出來。
只有一個念頭突破重圍最後清晰起來,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腦子裡尖銳地響起來,在她為袁景瑞憂心如狂的時候,他任她獨自在這個巨大無邊際的城市裡徘徊,沒有接她的任何一個電話,甚至都沒有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他無條件地相信那個醫生,也就是說,他懷疑是她洩露了程慧梅的秘密,因為除了醫生之外,她就是那個唯一的知情人。
他懷疑她!
無法再做任何多餘的思考,董知微的手從門把手上離開,她轉過身去,飛也似的跑下樓去,反射著白色燈光的冰冷光滑的階梯像無窮盡地在她腳下延伸,她感到暈眩,卻又無法讓自己停下,彷彿有一隻猛獸,就在她的身後追趕著她,那可怕的氣息已經貼近她的後頸,讓她每一根神經都快要碎裂了。
2
董知微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接近凌晨了,弄堂裡安靜無人,飄著淡薄的霧氣,身後突然響起腳步聲,有人快步追上她,並且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董知微因為恐懼而低叫了一聲,然後在看清那個人的臉的時候突然地安靜下來。
“知微。”開口說出這兩個字的是袁景瑞,他不但叫了她的名字,並且一把將她拉了過去,用力有些大了,幾乎讓她跌到了他的身上。
董知微努力讓自己保持平衡,許多可BB S· JOOYOO。NeT怕的情緒一路上折磨著她,但現在突然看到他出現在她面前,她的腦子裡卻突然變得一片空白。
他要對她說什麼?這個時候,他不應該與夏子期在一起商量對策嗎?有那麼多事情需要他處理,他並不相信她,為什麼又要來找她?
還是說,他是來質問她為什麼要背叛自己的?憤怒讓他片刻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