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煌辰星至日上三竿方醒。睜開眼,季伯擔憂、滿是皺紋的老臉即晃映在他眼前。
“季伯,你別靠這麼近……”他頭痛欲裂,季伯一張紋路縱橫的大臉靠得那麼近,教他頭更痛。
一瞥眼,季伯身後站著煌辰月,還有討人嫌的、吃穿賴上煌府的秦世玉。
“我沒事。”煌辰星先行解釋,免得他們囉嗦。“昨晚興起喝酒,愈喝興致愈好,不小心喝多了。”
“哦?什麼事令你那麼好興致?”秦世玉眼珠子轉了轉,總算識趣的吞下到嘴邊的那句“擔心你喝悶酒”。
“辰月即將娶親,酒樓生意興隆,各店經營也都十分順利,我愈想愈是開心,想喝點酒,沒想到卻喝多了。”
碧月端茶進來。煌辰月接過去,遞給煌辰星。“來,大哥,喝杯茶醒醒酒。大哥沒事,我就放心了。我的婚禮還要多仰仗大哥張羅幫忙。”
煌辰星默默一口一口喝著熱茶。
“既然沒事,那我就放心了。”季伯放下擔了一晚的心。“你好好休息吧,辰星少爺,晚點我還有事想跟你商量。”
“我沒事。”煌辰星放下茶,一躍而起。“時候也不早了,我也該起來辦事。我先到錢莊及各店鋪看一看。季伯,你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邊說邊往外走。
“辰星少爺,你還是多休息!”季伯追出去。
“不跟你說了,我沒事……”
說話聲愈去愈遠,如強顏的歡笑,愈變愈薄。
煌辰月嘆口氣。
“看大哥那憔悴模樣,你說我是不是做得太過了,秦大哥?”語氣不無擔憂。
“一點也不。對付辰星,就是要下重藥。”秦世玉說得十分有把握。
“可是……”
“你可別心軟!心軟對辰星沒有好處。”
“我還是擔心……唉!”
“放心!”秦世玉拍拍煌辰月,胸有成竹。“真要有什麼意外,還有最後一招。你依然跟杜姑娘成你的親,至於辰星那裡,就讓他自己去解決。”
想想也有道理。
煌辰星或許基於兄弟之情主義,忍痛舍下心中所愛,不跟他爭取胡姬兒。但情況再壞,想來也不至於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何況……
他相信他不會看錯胡姬兒。
山不轉,路會轉。
隨著婚期愈發逼近,胡姬兒愈加猶豫與忐忑不安。
她應該歡天喜地的。花了那麼多工夫,絞盡腦汁參加選親,為的不就是這個?好不容易目的總算達到,她怎麼卻若有所失,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合上眼,印在她眼瞳裡的下是煌辰月,不是煌府的高宅大門,不是山珍美味綾羅綢緞,也不是金釵玉飾珠串。
而是捧著她臉龐,為她擦拭額容的煌辰星。
是惹她撩她氣她又曾當街害她出醜的煌辰星。
斯景斯情,輾轉難迴避,無計可消除。
痛苦的想了兩天兩夜,夜已三深,她仍無法成眠。
“不管了!”她翻身爬起來。
再無法按捺。
她窸窸窣窣的穿上單衣,躡手躡腳的下床,怕吵醒睡在外床的梨兒,拎著繡鞋踮著腳尖悄悄出去。
更深露重,忘了披件袍子,胡姬兒打個哆嗦。
她一路跑到煌辰星住的院子。門上了門閂,她進不去,又不敢出聲叫人,左右看了看,爬上臨牆的一棵大樹,攀住枝幹,再攀爬上牆頭,手腳並用的翻身跳進去。
“啊!”她低叫一聲,急忙又捂住口。
那一摔實在不輕,只是她竟不覺得痛。
她摸黑找路,摸索半天才摸到煌辰星臥房方位,由窗子爬進去。
“誰?”煌辰星根本未入睡,聽見聲響,立即翻身而起,沉聲喝問。
“我……哎喲!”胡姬兒才出聲,不知絆到什麼,腳步一顛,往前撲倒,直接由窗外摔進窗內。
煌辰星霎時已聽辨出她的聲音,飛身過去搶接抱住她,兩人在地上滾成一團。
好不容易止住滾勢,煌辰星側耳聽了一下,確定沒有驚醒下人引起騷動,才貼住胡姬兒耳畔,低聲問:
“你怎麼跑來了?”又怎麼跑來的?
抱著她,他發現她只穿了單衣,髻發凌亂,身上也沾了草葉,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心一動,更加用力摟緊。
“我翻牆進來的。”胡姬兒屏氣回答。
煌辰星扶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