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幾盒香料,開啟紅漆小盒的蓋子,裡面全是研磨精細的各色粉末,有白色的,粉色的,棕色的,黑色的……
林峰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些平日張月娥整理的東西,睹物思人,頓了好一會兒之後,將它們按照原來的次序擺好。
一手拿著一個瓷質藥匙,一手舒緩地伸出修長的手指,捏一撮甘松,一撮談心,混到一起。放到鼻尖仔細聞了聞,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又翻開幾個蓋子,最後捏一撮白腦揉搓到一起。並放進一個銅製的鏤空小香爐中。香爐只有巴掌大小,以前張氏總拿著它跟在林峰身邊,她知道林峰喜歡什麼味道。
林峰吩咐一聲,讓小廝取來火摺子。
手腕一抖,武功精進的林峰竟然在一抖之間就把火摺子給點燃了。
月娥手攆的薰香真的很細緻,觸火即燃,趕緊拿出壓蓋,壓在燃燒的薰香粉末上,明火熄滅,讓它們慢慢釋放香氣。
香氣慢慢彌散開來,他背靠著椅背,慢慢闔上眼睛。
良久,他淡淡道出一句:“不是以前那個味道。”
“少爺,您請的客人快到了,要不要換一件衣服?”老家奴林福,跟隨林崇陽多年,後來服侍林峰。北綠林總壇被圍之時,他陪著張氏一起逃難。如果沒有他,張氏早就死於亂戰之中。身上的那點兒盤纏,也不夠她千里迢迢尋找林峰。
“不必,”林峰身上穿著孝服,而且還是重孝,這並不符合常理,可林峰就是不想脫下來:“唐姑娘重情重義,生性灑脫。見我這樣,她是不會怪我的。”
不久後,門口傳來一陣女子的哭聲,哭聲真摯,聽起來甚至有些慘烈。
林峰和林福對視一眼,立刻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果然沒錯,那聲音是來自唐小米的。
尤蘭真是後悔把這個訊息提前告訴了唐小米,這妮子竟然哭了一路,到了林峰家裡,一見到那個大大的“奠”字,又是無法抑制地大哭起來。
她的哭聲非常具有穿透力,而且極具個性,“哇哇哇哇”的哭聲,聽起來很豪爽。不過,這也太讓人難受了,惹得尤蘭也是一陣鼻酸。
長嫂如母,老七鼻尖通紅,眼眶溼潤,但他強忍著不哭出來,還頗為老練地招待著兩位女賓。
郎三賢和胡一刀要留下照顧客棧生意,武松帶著好多錢和九妹一起去官府辦事還沒回來。今天能來赴約的只有尤蘭和唐小米。
一走進門,唐小米跪在張氏的靈前,放聲大哭一回,她看起來悲痛欲絕。
尤蘭搞不懂唐小米是怎麼想的,如果是演戲,這也太過了些。看來,她應該是真情流露,不過她怎麼會與張氏有這麼深的感情,卻是讓尤蘭有些摸不到頭腦。
這個唐小米哭起來就和她笑是一樣的,毫無節制可言,最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好懸斷氣。臉色煞白,嘴唇發紫,這可把大家唬得不輕。
林峰急得面頰緋紅,一時間手足無措,連忙命人去請醫生。
眼瞅著唐小米只有進氣沒有出氣,這是要抽風的跡象。混亂之中,還是老家奴林福經驗豐富,一把掐住唐小米的人中穴,使勁揉捏。尤蘭在一旁幫著舒展身體,揉搓手心腳心。
亂了好一會,唐小米可算能坐起來了,不過她還是手腳冰涼,身體僵硬,坐在寬大的椅子裡,不住抽噎。
“少爺,依老奴看,您還是把衣服換了吧。”林福指了指唐小米,意味深長地道。
這時林峰才明白林福的意思,他勸自己換衣服,並不完全是為了美觀。林峰深刻的眼神看了看林福,點了點頭。心中暗自佩服:“薑還是老的辣。沒想到林福竟然比我還了解唐姑娘,這可真叫人汗顏。”
林峰去換衣服,林福去找使喚丫頭,這時大廳裡只有老七和她們兩個。老七不是外人,尤蘭只把他當小弟弟一樣看待。
眼珠一轉,她靠在唐小米耳邊,輕輕地道:
“唐小米!咱有點出息行不行?”
“嗚嗚嗚…”唐小米依然沉浸在痛苦之中,“那麼好的人,這麼年輕就死掉了,她的命也太苦了,嗚嗚嗚…”
哭聲再一次漸漸變大,尤蘭十分擔心她再次哭抽過去,連忙拍打她的後背,勸慰著道: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哈!”雙手扯住唐小米肉嘟嘟的面頰,使勁向兩邊一扯,“來,跟我一起,笑一個!”
尤蘭笑得很滑稽,兩隻大眼睛瞪得溜圓,嘴角猛力向上提,看她的模樣,好像一個馬戲團的小丑。
“哈哈哈哈,嗚嗚…,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