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蘭今天好像很興奮,竟然比唐小米起得還要早。
平日裡唐小米看到尤蘭沒醒,她都會靜悄悄的穿衣、疊被。可尤蘭卻不是,她不但把聲音弄得老大,還不時推推門,開開窗戶,拽拽窗簾,磕磕鞋底,來來回回地走動個沒完沒了,而每走一步,還要跺著腳,踏得樓板“咚咚”響。
見唐小米不情願地翻了一個身,尤蘭一臉的壞笑,她強忍著不笑出聲來,整理起被子,呼扇呼扇的好大聲。
突然,從她背後伸過來一隻堅硬如鉤的手,猛掐在她的腰間,然後,休息室裡傳來一陣嬉戲打鬧的聲音,這時,郎三賢不顧一切地跑過來,看她們瘋鬧,看得他美滋滋的。
客棧這邊,一群快樂的人,成天發生著各種快樂的小故事,且不一一細表,而來看看西門家裡,據說,潘金蓮一病不起,而且愈發沉重,眼下,已經不能下地了。
在西門家的一角,有一間下房,不大,但卻有裡有外兩室,外面屋是個小小的客廳,一桌兩椅,牆角處還放著一張單人床。裡面屋看起來像一家裁縫作坊,綾羅綢緞成卷的堆放著,各種顏色紛繁惹眼,這是西門家的製衣間,有一個老媽子成年住在這裡。
“大太太命硬,官人後續的幾房,都是過門沒多久就死了的,最能活的也不過兩三年,眼下,這看上去最妖精的,恐怕也是活不長的了。”一位穿水紅綾子襖兒、青緞子背心的、三十歲左右的女子,她叫柳擎兒,是大太太的房裡人,貼心的丫鬟,相貌普通,但卻體態豐盈,一看就是平日裡少有勞作,頗為主子得寵的。
“哦,你且小聲些,別讓那婆娘聽了去,萬一死不了,回頭給你小鞋穿!”一位束著白縐綢汗巾兒的婆子,白縐綢汗巾這物件兒,太太、小姐們用,是為了好看,偶爾也有些實用,可奴婢們用它卻是少見的,尤其還是上了年歲的婆子,她姓張,大家都習慣叫她張婆子,當面也有叫一聲張媽的。
“呵,我可是大太太陪嫁過來的,想當年在將軍府的時候,我就是最得意的丫鬟,熬到現在,不說半個主子,也是有些許地位的,只要大太太活著,我怕個誰?”柳擎兒不屑一顧。
“話雖如此,可萬一相公偏袒五房,看你如何是好,大太太表面上可一直是個軟弱的!”張婆子道。
“這是孃家爹死了,如果老爺子尚在,管叫他西門慶服服帖帖,還輪得到你說軟弱?而且啊,這事也是邪了門,你說咱家姑娘多好的一個人兒,怎的就能方死那麼多續房哩?真是讓人琢磨不透。”柳擎兒眼睛不大,但卻算得上靈動,下巴微扭,斜眼張婆。
“呵呵,柳擎兒啊,你別跟我裝糊塗,大家可都傳說了,那三房太太死得不明白!”張婆面露黠笑,雙眸凝視。
“去!少來這裡跟我嚼舌根子,你當我不知道,你們嘴巴里說的都是指向大太太的,誣陷大太太毒死了她們!”柳擎兒一甩手,欲走還留。
“呦!都說姐兒向著大太太,嘴巴還厲害,倒也沒親眼見識!原來,竟是這般的忠誠犀利?”張婆笑面不改,好大個年紀,還妖里妖氣,抓住了柳擎兒的袖子。
“哪個死得不明白了?哪個不是縣裡的仵作親自驗屍?切,明白人都知道毒死之人的模樣,指甲青,唇口紫,麵皮黃,眼突出,可你看死的那些,哪個不是安詳的?就四太太死的樣子唬人了些,可那也是她死之前疼的,該我們大太太什麼事?”柳擎兒緊翻著白眼兒,又坐了下來。
“算了,咱且不說這些。唉,你看到沒有,那個春梅,也不知道她竟琢磨些什麼事,她守的太太害了病,她不好生照料,卻總往大太太那裡跑什麼?”張婆遞上一杯花茶。
“哼!這你就不知道了!”話說一半,柳擎兒端起了茶杯,看了看,吹了吹,品了品,就是不繼續說。
“你這丫頭也是的,咱們是什麼關係,怎的還說半截話?平日裡,我也沒少跟你說秘密,如果你總是這樣掖著藏著,以後我知道了啥,也不告訴你!”張婆裝作嫌棄的樣子。
“唉,你且別說,到了這西門府上,沒少得張媽的便宜,現在呢,我就在爆個響的。”柳擎兒顧盼著,突然壓低了聲音,張婆也連忙把耳朵湊了過去,“以前,那幾房太太在的時候,大官人怎的也知道照顧一下大太太,隔三差五的去一次,可現在哩?自從有了這個潘金蓮,大太太那裡已經一個月沒去過了,你說,大太太也才三十出頭的年紀,怎麼害得住守活寡哩。”
“然後哩?”張婆眼中放光,急切追問。
“潘金蓮這次害病,大太太表面不動聲色,可咱們用腳後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