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目要盯緊,不能出一點差錯。賭船生意正是低潮期,客源跟不上。每晚船隻出海的成本大概要三十到四十萬,船上餐飲住宿全部是免費的,所有的收入來源,都維繫在賭場這一塊。為了儘早打出名頭,哪怕只有幾個客人,只要夠分量,丁冉也會為了他們單獨出航。一趟下來,加上維修保養等林林總總的開銷,有時候不但沒有盈餘,還會有小小的虧損。丁冉自己名下能拿出來的錢全部投入了賬面,又想盡各種辦法,甚至敲詐欺騙,從其他堂口和爺叔處蒐羅來一些資金,勉強可以維持運營。
七爺沒少幫忙,卻無法事事顧全。九爺也在笑珍的威逼利誘下,提供了許多便利。甚至還撇下老臉放低身段,在他那些生意夥伴面前,為賭船拉了幾次客。丁爺一直冷靜旁觀著,將一切都看在眼裡,卻紋絲不動。
又半個月過去了,雷霆依舊杳無音信。
羅家和崔傢俱是一副表面關切,暗地看笑話的心態。紛紛等待著義字堂口自行瓦解,他們好不費吹灰之力地瓜分殆盡。
槍械加工廠那邊不太平,三天兩頭出狀況。刺蝟帶人嚴密看守著,直到丁冉一怒之下打斷了某個酗酒鬧事傢伙的手腳,才稍稍安定下來。
羅嘯聲見風頭已過,在西區的地下磚廠又陸續開了張。因為和詹士湯有交易,丁冉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暗地協助阿仁死死咬住那些羅家的馬仔,以求將毒品小作坊各個擊破。
曾經被奪取了天王裡周邊幾條街的小和興瘸子莫,也坐不住了。帶著一幫兄弟,殺到久未光顧的老字號順記,吆五喝六耍起了威風,意在向早已混亂不堪的義字堂口施加壓力,好將失去的地盤重新收歸旗下。
當丁冉趕到的時候,瘸子莫的小弟們已將順記門口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洩不通。見只是一個瘦弱的青年,帶著零星幾個跟班,紛紛起鬨,故意留出了一條狹窄的通道,使人能勉強經過。丁冉低著頭往裡走,小弟們故意湧過來,嘰嘰喳喳地揶揄挖苦,挑釁般用身體擠蹭著,甚至有膽大的上手推搡。
小鬍子勝中在前面奮力分開人群,丁冉艱難穿行而過,總算忍耐下來,坐到瘸子莫面前。他受不了密集人群帶來的壓力,手指不易察覺地抖動著。費了好大力氣,才控制住自己沒有掏出消毒水和紙巾擦拭衣服與手臂。
僵持許久,瘸子莫率先嘿嘿笑了起來:“這,這是唱,唱得哪一齣?看來瘋狗的堂口裡真沒人了,怎麼會把你派出來!”
又是一陣沉默,丁冉指指門口吵吵嚷嚷的小弟們,輕聲說道:“瘸子哥,他們不知道我是誰,我想你不會不知道吧。沒有人派我來。我過來只事想告訴你一句話:雷霆的地盤,我保定了。”
“嚯,嚯,小,小弟弟,你你拿什麼保?”瘸子莫滿臉譏笑,“你有人?有槍?還是回去求你的幹老爸給你撐腰?原來大名鼎鼎的丁森也會管這種雞毛蒜皮搶地盤的小事?”
丁冉靜默一會,面無表情地回答道:“乾爸自然管不了這種小事。但是,如果他的兒子被人欺負,他就一定會插手的。”
說完掏出那柄銀色蝴蝶刀,“唰”地甩來,刀刃上下翻飛,在一眾小弟緊張的注視下,忽然調轉刀尖,向自己上臂刺去。
瘸子莫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慢,慢,慢點,你這是要拿丁爺壓我?”
丁冉波瀾不驚地抬起眼,輕笑一下,手上力道一分不減,刀尖劃開面板,有血珠滲了出來。瘸子莫有些慌了:“好,好好,小弟弟,我不與你一般見識。這,這筆帳,等瘋狗回來和他算!”說完惡狠狠地瞪過一眼,揮手帶著一眾小弟魚貫而出。
丁冉渾身力道卸了下去,後背全是汗。即便擋下了這次發難,卻不知接下來還會有什麼等著他,想笑都笑不出。
事情一樁接著一樁。天王裡的場子那頭,有人上門鬧事,爭鬥之中,一人被酒瓶砸中了後腦,當場死亡。幾個管事的,都被警方帶走了,賭場的生意也受到影響,停了好幾日。丁冉和刀刀一邊忙著請律師,找線索,一邊還要疏通關係,蒐羅人證物證,總算判了個自衛殺人,當庭釋放。
只要是屬於雷霆的,就一定要幫他守住,這是支撐著丁冉的強大信念。
有時刀刀會跑來勸慰開解他幾句,丁冉只說“沒事”。對爸爸和姐姐,他也是這句話。
只有單獨面對樣樣的時候,他會很小聲也很小心地問:“樣樣,狗狗叔叔一定還活著的,對吧?”
樣樣裂開只有幾顆牙齒的嘴巴,咯咯咯地笑。
丁冉就默默將臉貼在小嬰兒彈性十